今天我們聊聊這句有關(guān)皮毛之間辯證關(guān)系的故事。
1、釋義出處:
釋義:皮不存在了,毛還能長在哪里?比喻失去了依附的條件,事情就無法存在。(P574)。
出處:《左傳?僖公十四年》(P392)。
2、原文夾義:
冬,秦饑,使乞糴(音笛,買)于晉,晉人弗與。慶鄭(晉大夫)曰:“背施(背棄施恩者),無親;幸災(zāi),不仁;貪愛,不祥;怒鄰,不義。四德皆失,何以守國?”虢射(晉大夫)曰:“皮之不存,毛將安傅(附)?”慶鄭曰:棄信,背鄰,患孰恤之?無信患作,失授必斃(失敗)。是則然矣?!?a href="http://www.builtinbookshelves.com/archives/tag/%e8%99%a2%e5%b0%84" title="【查看含有[虢射]標(biāo)簽的文章】" target="_blank">虢射曰:“無損于怨,而厚于寇(指秦國),不如勿與。”慶鄭曰:“背施、幸災(zāi),民所棄也。近猶仇之,況怨敵乎?”弗聽(指晉惠公)。退曰:“君其悔是哉!”
3、故事場景:
公元前647年和646年,春秋史上發(fā)生了兩件事,被《左傳》記錄了下來。左大師記錄的手法很獨特,事件完全對等,場景一一對應(yīng)。說是兩件事,其實是兩場對話,是秦晉兩國對一件事的不同態(tài)度和應(yīng)對的方法。一個是胸懷大志、成就非凡的春秋霸主,一個是碌碌無為、被人唾棄的君王。不同的人想法不同,做的事當(dāng)然也不一樣,效果更是南轅北轍。對比強烈,高低立判,非常有意思。
咱們一起看看。
公元前647年冬天,晉國鬧饑荒,這在那個年代是常有的事。
此時,距晉惠公夷吾殺里克、誅其同黨,平息國內(nèi)政治風(fēng)波,剛剛過去三年,屁股還沒坐熱就遇到饑荒這種事,肯定鬧心。但老百姓不能餓肚子,否則會生出事端,這點他心里非常清楚。沒糧食,就要到其它國家買,除此沒有其它辦法。放眼各諸侯國,能滿足條件的似乎只有秦國。但人家能賣嗎?
晉夷吾心里沒底,確切地說他是心虛,還略帶一絲慚愧。因為四年前,他在秦國時,曾答應(yīng)穆公,如果得以回國繼承大統(tǒng),作為回報愿將晉國河西地區(qū)五座城池割讓給秦國。等公子夷吾變成晉惠公了,說法就變了,他派人跟穆公說,不好意思啊,老大,大臣們不同意啊,說那些土地都是先君們拋頭顱灑熱血拼了命換來的,憑什么給秦國?我和他們據(jù)理力爭,可沒用啊,你知道我剛繼位,好多事情還要指望他們?nèi)プ觯遣黄鸢?,所以只能對不住您了,那片土地先放下吧,以后有機會我一定補償您。
穆公還能說什么,發(fā)兵打他嗎?說出去也不好聽啊,只能吃個啞巴虧。但夷吾這個人的人品指數(shù),在穆公的心里基本等于0。
所以當(dāng)晉夷吾硬著頭皮派人向穆公求援,購買糧食時,穆公召集大夫百里奚和公孫枝共同商議此事,于是便有了左大師記錄的這場君臣對話。
穆公問公孫枝:給他們嗎?
公孫枝說:君上,夷吾是你什么人?你又是派兵護(hù)送又要給糧食他們,說好的事情不算數(shù),你還這么幫他究竟為什么?夷吾自私自利,不懂知恩圖報,長此以往,像他這種人百姓必會與他離心離德,真到了那一天,我想向君上請一支令箭,帥兵討伐晉國,把那小子抓回來好好問問他。
穆公笑了笑:子桑說笑了。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。
轉(zhuǎn)身問百里奚:子明怎么說?
百里奚此時已經(jīng)是快八十高齡的老人了,但思路非常清晰。
百里奚深施一禮:君上,救濟災(zāi)荒,施援鄰國,本是正道,自古有之。實行正道,國家才有福。這些年,天災(zāi)不斷,各國都有,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懲戒。今年是晉國,明年說不準(zhǔn)就是我們,所以老臣的意見是,我們不能坐視不理。
穆公點點頭,心里說,姜還是老的辣啊。
穆公說:夷吾是什么樣的人,相信大家心中早有答案。但晉國的百姓是無辜的,天降災(zāi)荒,他們有什么罪尼?難道要為他們國君的無知和貪卑買單嗎?我想好了,給!要多少給多少。
于是,糧食從秦國雍城沿水路源源不斷運往晉國絳城,運糧船一眼望不到頭,這個場景被史學(xué)家稱之為“泛舟之役”。
這是第一件事。
轉(zhuǎn)眼到了第二年,公元前646年冬,秦國不幸被百里奚言中了,糧食欠收,發(fā)生了饑荒,庫存的糧食去年都救濟給了晉國,無糧可用。于是,穆公派人去見晉惠公夷吾,買一些糧食救濟災(zāi)民。
惠公召集大夫虢射和慶鄭共同商議此事,于是左大師也記錄了這場君臣對話。
惠公說:首先聲明,糧食我不想賣給泰任好,我們還不夠吃呢,為什么要賣給他?但總得找個理由,你們說說看吧。
慶鄭嘆了口氣,說:國君,我不這么看,秦國對我們是有恩的,護(hù)您回國繼位,去年又運糧食幫我們度過災(zāi)荒,現(xiàn)在人家有難了,我們避之不管,見死不救,還算什么友好鄰邦,我們這樣做會遭報應(yīng)的。
惠公面無表情,他把臉轉(zhuǎn)向他的舅舅虢射。
虢射心領(lǐng)神會,嘿嘿一笑:慶大人此言差矣。其實我們跟秦國,早已是面和心不和了。從四年前沒把河西的五座城割讓給他們,這個皮就不存在了,再賣給他們糧食還有什么作用呢?皮都沒有了,毛還能附著在哪里呢?秦任好的所作所為都是別有用心,就拿去年送糧給我們來講,你覺得是他施恩于我君?錯了,他那是取悅我國的百姓,讓大家只知秦任好,不知我夷吾君,狼子野心,昭然若揭。
慶鄭眉頭緊鎖:虢大人,你這是丟棄信義,背棄鄰國,再有禍患時看誰還來救你?
虢射哈哈大笑:慶大人,大道理誰都會講,說實在的,就憑現(xiàn)在和秦國的關(guān)系,就算給他們糧食,也不會減少秦國對我們一絲一毫的怨恨,反而增加了他們的力量,不如不給。
虢射一席話,把慶鄭氣得呼呼直喘,對惠公說:國君,我們不能背棄恩惠啊,秦國對咱們是有大恩的!你這樣做,會讓天下恥笑的。
惠公思來想去,還是決定不賣糧食,找了個理由把秦國使者打發(fā)了。
慶鄭退出朝堂,失望之極,仰望蒼天:夷吾,你將來一定會后悔的!
第二年,公元前645年,秦穆公終于按耐不住,發(fā)兵攻打晉國,并在韓原,抓住了晉惠公。
后面的故事會更加精彩,但關(guān)于皮毛的故事就?到此為止了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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