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本:《絕色寵妃》 作者:孤陽
簡介:
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。大地開始復蘇的日子里。 宰相府 “老爺,老爺,夫人生了?!币粋€中年婦女對著站在房間門口的男人說道。 “真的嗎?夫人呢?還好嗎?”男人并未等待婦女的回答。直接沖了進去能看的出男人很愛自己的妻子,因為他時時刻刻念的都是自己的妻子。 “老爺。是個千金?!北魂悶閯尩膵D女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對男人說道。 男人接過婦女懷里的嬰兒來到自己的妻子身邊對妻子說道:“薇兒,看,這是我們的女兒,這是你我的女兒?!?……
入坑指南:
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。大地開始復蘇的日子里。
宰相府
“老爺,老爺,夫人生了。”一個中年婦女對著站在房間門口的男人說道。
“真的嗎?夫人呢?還好嗎?”男人并未等待婦女的回答。直接沖了進去能看的出男人很愛自己的妻子,因為他時時刻刻念的都是自己的妻子。
“老爺。是個千金?!北魂悶閯尩膵D女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對男人說道。
男人接過婦女懷里的嬰兒來到自己的妻子身邊對妻子說道:“薇兒,看,這是我們的女兒,這是你我的女兒。”
“老爺,讓我抱抱她把!”被稱為薇兒的女子看向自己的丈夫。
“薇兒,你剛生下她。好好休息把!等你睡好之后再抱她。好嗎?”男子溫柔的話語讓人很羨慕。
“老爺,就讓我抱一會把!好嗎?”薇兒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的丈夫。
男子將嬰兒抱給了在床上躺著的女人。女人抱著孩子。依偎在男人的懷里、這樣的畫面讓人動容。這個嬰兒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。真是很讓人羨慕。她會很幸福的把!
“老爺。門外有個道士非要見你。說你必須見他、”劉媽從門外慌慌張張的跑進來。對著男子說道。
“此人竟然口氣如此的強硬。我去會會他。薇兒。我先出去見下那個道士,你好好的休息下。乖?!蹦凶訉⑴討阎械膵雰悍诺搅藡雰捍怖铩?粗约旱钠拮?。含情脈脈。
“嗯,去把!夜。”薇兒看著男子說道。原來男子叫夜。
男子離開了。女子望向躺在嬰兒床里的孩子。嘴角的笑意那么的溫柔。安心的躺下了。
門外剛走到門口的男子便停下了腳步。因為道士已經(jīng)來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管家。他是如何進來的!為何讓他來這里。不知道夫人剛生產(chǎn)完嗎!”男子很生氣的對走在道士身后的中年男人說道。
“老爺。莫怪他人。貧道是自己強闖過來的。莫怪他人?!?span id="xbx7tlr" class="wpcom_tag_link">道士慢慢的訴說著,好像惹男人瘋狂的事與他無關。
“道士。你來我家為何事,說。沒事的話,我就不送客了!”男人很不友善的對道士說道。
“可否讓貧道去看下貴千金?!钡朗恐苯拥莱鲎约捍诵械哪康摹?/p>
“你怎么知道我家夫人生的是女兒?”男人疑惑的看著道士。因為府里還沒有幾個人知道夫人省的是女兒。
“讓貧道進去看看小姐。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貴千金的。”男人帶著疑惑與好奇的心里。帶著道士走了進去。因為有屏風的隔擋所以道士停步在了屏風外的桌子旁邊。悠然的坐下。
看著男人,對他說道:“勞煩將令千金抱出來把!”
“劉媽。去把小姐抱過來把!其余外人退出去。”男人命令著劉媽。男人總覺得道士不簡單。
道士看著劉媽抱出的孩子。說道:“令千金,并非凡夫俗子。只是……劫難多多。”
男人看著道士,等待他接下來的話。
“貧道為其取名泱若。因為此女子不祥。因為泱若禍國。必除而保國。相爺即是當朝宰相,一貫清廉。莫要讓女兒毀了自己的一生清明。只是愛女之心貧道明白,只是要保此女子一命的話。就必須要將其替換。她不是相府千金。這樣既能保全令千金的性命亦能保全你自己。只是記住一句話。泱若禍國,必除而保國?!钡朗空f完之后便消失了。
男人看著道士剛剛站的地方呆滯了。薇兒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??粗约旱南喙D牧鳒I。
男人抱著小嬰兒來到女人的旁邊,安慰女人:“薇兒,放心。沒事的。會有辦法的?!?/p>
“夜,我舍不得女兒。別送她走好嗎?”女人哽咽的對男人說道。
“薇兒,放心,女兒會閡們在一起生活的。放心。會有辦法的?!?/p>
“劉媽。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,你出去找一個嬰兒,和小姐一樣大的嬰兒來。把管家叫進來?!蹦腥私K是久混官場的人,遇事很淡定。
“夜,這樣行嗎!”女人看著男人說道。
“薇兒,你真是夜的好妻子兼知己。我想的什么都會被你知道?!蹦腥吮е鴳牙锏膵雰嚎粗苏f道。
劉媽回來的時候懷里抱著一個嬰兒。與管家一起走了進來。
“管家,從今以后,小姐取名泱若。但是她在府里只是個陪伴小姐成長的丫環(huán)了。昭告天下,相府的千金是劉媽懷里的女孩。她叫衛(wèi)箐箐。從今往后倆個孩子一起長大。只是這件事,只有我們幾人知道。明白了嗎?”男人命令著他們。
“明白了老爺。那我下去安排下?!惫芗液苤倚模驗楣芗以谶@里已經(jīng)待了二十年了。
第二本:《首輔嬌妻有空間》 作者:魚小桐
簡介:
21世紀女軍醫(yī)陸嬌,穿越到一本書里,成了四個小反派的惡毒娘,未來首輔大人的早逝妻。
書里四個小反派會成為無惡不作,殺人不眨眼的大反派,最后被男女主給滅了,首輔大人為了替兒報仇,黑化成最大反派BOSS,一直作惡到最后才被殺了。
陸嬌望了望身邊只到膝蓋的四個小豆丁,再看了看癱瘓在床的首輔大人,算了,她做做好事把小豆丁扳正,順便把首輔大人治好吧。
可沒想到四個小豆丁和未來首輔大人現(xiàn)在只想弄死她,半夜掐她脖子,用碎瓷片扎她大動脈,給她的吃食里下毒,陸嬌怒:老娘不干了,你們愛黑化就黑化吧。
四個小豆丁卻抱住她不撒手了:“娘,你別走,以后我們乖乖聽話。”
未來首輔大人摟著她,腥紅了眼睛:“嬌嬌,心給你,命給你,你別走!”
后來,夫君成了當朝首輔,她的一個兒子成了大理寺卿,一個兒子成了將軍,一個兒子成了神醫(yī),還有一個兒子成了大周的皇帝,而她活成了太后!
入坑指南:
床上,謝云謹?shù)故切蚜耍吹剿貋?,眼神微微暗了一下,陸嬌挑眉問謝云謹:“渴不渴,先倒杯水給你潤潤嗓子吧?”
謝云謹臉色冷淡的拒絕:“不必,你去燒飯吧,孩子們都餓了。”
陸嬌見他不渴,應了一聲轉(zhuǎn)身往外走。
后面謝云謹下意識的舔了舔唇,整個人說不出的陰郁,眉眼滿是冷寒之氣。
他沒想到有朝一日,自己竟落入這樣狼狽的地步,還需要靠自己厭惡的女人來照顧,這讓他心里分外的自我厭棄。
房門前,陸嬌忽地停住腳步回望過來,正好看到謝云謹不由自主舔唇的動作,那樣子分明是渴了的。
陸嬌很無語,這男人真別扭。
未來的首輔大人原來是個別扭的男人。
陸嬌不再說話,轉(zhuǎn)身大步出去倒了一碗糖水過來,不過也暗自反省了一下,謝云謹是傷患,應該多補充水分,這是她的失職。
陸嬌一邊想一邊端了糖水進屋:“先喝碗水吧。”
謝云謹聽了她的話,立馬拒絕:“我說了不用?!?/p>
陸嬌卻沒理會他,端了水過去,微微扶起他,態(tài)度強硬的命令道:“行了,喝水吧?!?/p>
謝云謹陰驁的冷睨著她,最后到底低頭喝水了,甜甜的糖水入喉,整個人舒服極了。
喂水時陸嬌不緊不慢的說道:“今天我上山砍柴,逮了兩只野雞,一只野兔,明天給你熬雞湯喝,另外我在山上采了兩株靈芝,一株明天拿到保和堂去賣,錢……” 有的人死了,但沒有完全死……
第三本:《但愿君心似我心》 作者:沐沐
簡介:
誰將被誰收服?誰將為誰流淚?誰又會因為誰有所不同?他可以一本正經(jīng),信口開河:“我是你的救命恩人,你對我一見鐘情?!薄?/p>
入坑指南:
屋子里,一個黑衣女子照顧著一個昏迷的女子,滿臉的同情之色。
“她怎么樣了?”洛子軒走進屋,淡淡的問道。
聞聲,聽雨忙站起身,答道:“今日就應該可以醒來,只是頭部的傷太嚴重,可能有后遺癥,至于具體情況還得醒來后看看?!?/p>
“恩”洛子軒簡單的答道,表示知道了,走到林木木床邊坐下,看著林木木沉思起來。聽雨和與同洛子軒進來的兩男子,臨風和任琴,見此情景都面面相覷,公子怎么這么關心這女子。
洛子軒看了會兒林木木,幽幽的說道:“她怎么這么能睡,都睡三天了還不起床?!?/p>
聞言,屋內(nèi)另外三人與剛進來的弄棋都不禁有了兩條黑線,人家哪是睡覺?人家那是暈了,還是被你弄暈的……
聽雨將一塊玉佩遞給洛子軒:“公子,這是前幾天給這個姑娘換衣服時發(fā)現(xiàn)的。”
洛子軒慵懶的接過玉佩,低低的念到:“林木木……”又將反復看了看玉佩,嗤笑一聲,“嘖嘖,想不到這野丫頭還有這么塊好玉?”又看向一邊,淡淡的問道:“可有打探到她的背景?”
弄棋聞言,上前說道:“不曾打探到,她似乎沒有來處,憑空出現(xiàn)一般。”
“哦?”聞言,洛子軒饒有興趣的看著林木木,把玩著玉佩,似笑非笑。
林木木幽幽轉(zhuǎn)醒,覺得腦袋很沉,還很痛,為什么痛呢?她卻怎么也想不起來,而且自己是誰呢?她一睜開眼,就看見一個玄衣男子坐在自己床邊,嘴角還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,甚是好看,對他就想起了一個詞:溫文如玉。這男子真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,還有一絲熟悉感……
林木木想起身仔細看看眼前這男子,一動才發(fā)現(xiàn)全身都疼,尤其是頭,不覺驚痛了一聲:“啊!”
聞言,屋內(nèi)的人都轉(zhuǎn)過身看著她,聽雨趕緊過去幫她起身,弄棋找來墊子讓她靠立,臨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,任琴依舊面色淡淡。
林木木任由他們忙活著,她始終注視著洛子軒,越看越覺得他好看,越看越覺得他熟悉,醒來什么都不記得,卻唯獨對他感到熟悉。而且眼前這個玄衣男子也一直注視著自己,還帶有淡淡的笑容,多么溫柔呀。
林木木吞了吞口水,看著玄衣男子,弱弱的問道:“你是我夫君嗎?”
聞言,聽雨、弄棋動作一頓,一臉同情的看著她,任琴依舊面色淡淡,臨風伏在任琴肩頭,掩住笑聲,身體卻不停的抽搐……
洛子軒把玩玉佩的手一頓,嘴角的笑容僵住一瞬,隨即又恢復了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,饒有興趣的看著林木木,并不回答。
林木木依舊期待的看著洛子軒,等著他的答案,其余四人已恢復正常的樣子。
聽雨忙說道:“姑娘想是因為頭受傷,失憶了?!?/p>
林木木聞言,詫異的看了眼聽雨,低頭想了想,自己是什么也不記得了,唯獨對這個男子熟悉,她抬起頭,繼續(xù)看著洛子軒:“你真不是我夫君嗎?可我看你很熟悉呀……”
其余四人都沉默了,能不熟悉嗎?就他害你這樣,你最后見到的人也是他……
洛子軒看著林木木,淡淡的說道:“我不是你夫君,”轉(zhuǎn)而又一笑“我是你救命恩人。”
其余四人,一臉黑線……救命恩人,仇人差不多,可是你害她如此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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]]>唐武宗會昌年間(公元841一846年),他兩次進京參加進士考試,均未能金榜題名。當他再一次進京趕考時,在路上的客店住宿,等著客店做黃粱米飯吃。
這時,遇見了神仙鐘離權,也就是八仙中的漢鐘離先生。鐘離先生點化他,讓他睡著了,夢見自己經(jīng)歷了各種榮華富貴的境界。等他醒過來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客店的黃粱米飯都還沒有煮熟。那些所謂榮華富貴,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。于是,他大徹大悟,跟著鐘離先生到終南山(今西安南)修道去了,經(jīng)過若干年的修煉后,終于得道成仙了。
有一天,呂洞賓問師父鐘離先生:“弟子蒙師父度離凡間,超脫生死,能夠長生不老。但我們道門的輪回到底有沒有盡頭呢?”
鐘離先生回答說:“怎么沒有盡頭呢?從天地初開算起,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小劫,那時,一切圣賢都將消失;二十五萬九千二百年為一大劫,那時,儒教就要消失;三十八萬八千八百年為一阿修劫,那時,我們道教就要消失;七十七萬七千七百年為一襄劫,那時,佛教就要消失。所有這些,就是所謂劫數(shù)。”
呂洞賓又問:“師父,茫茫人世,高低闊遠,南北東西,有沒有盡頭呢?”
鐘離先生回答說:“怎么沒有盡頭呢?就拿中原來說吧,東至日出,西至日落,南至南蠻,北至幽燕。兩輪日月,一合乾坤,這就是中原之地。”
洞賓又問:“整個世上,人煙占多少呢?”
鐘離先生說:“世上三分是山,六分是水,人煙只占一分。”
洞賓再問:“自從師父成道,到如今有多少年了?”
鐘離先生說:“我在漢朝時成道,經(jīng)歷了漢朝四百零七年、晉朝一百五十七年、唐朝二百八十八年,如今,宋朝又已經(jīng)過去了三百一十七年。這樣算來,已有一千一百多年了?!?/p>
洞賓再問:“這一千一百多年間,師父度了多少人得道成仙?”
鐘離先生說:“只度了你一個人?!?/p>
洞賓聽后說:“為什么只度得弟子一人呢?是不是我們道門不肯慈悲,不愿普度眾生?師父若給弟子三年時間,只在中原之地,就可以度三千多人,使我們道家興旺起來?!?/p>
鐘離先生聽了,哈哈大笑說:“徒弟住口!世間眾生,不忠者多,不孝者廣。不仁不義的眾生,怎么可能做神仙?我給你三年時間,只要你能夠找到一個回來,也是你的功勞?!?/p>
洞賓聽后大喜,說道:“那弟子今天就辭別師父,下山去了?!?/p>
鐘離先生說:“不要急,不要急!你現(xiàn)在還不能去。我有法寶,還沒傳授給你?!闭f著,他讓道童取降魔太阿神光寶劍來。
不一會兒,道童便取來了。鐘離先生對洞賓說:“這劍是我?guī)煾笘|華帝君傳給我的,我現(xiàn)在就傳給你。”
鐘離先生說:“這劍能飛取人頭。只要你說出那人的姓名和住址,然后念一遍咒語,這劍就會化作青龍,飛去割掉那人的頭,并把頭銜回來。”
說罷,他又教給洞賓讓劍飛去和飛回的咒語。洞賓 一一記了下來,把劍背在身上,對師父說:“弟子現(xiàn)在就辭別師父下山去了?!?/p>
鐘離先生還是擺擺手說:“不要急,不要急!你要下山的話,得答應我三件事,才能去?!?/p>
呂洞賓問道:“哪三件事?”
鐘離先生說:“第一件,到中原之地,不能找和尚鬧事,你答應嗎?”
洞賓回答:“答應。”
鐘離先生又說:“第二件,你拿了寶劍離去,一定要拿著它回來,不能丟掉了。你答應嗎?”
洞賓點了點頭。
鐘離又說:“第三件,我只給你三年時間,期限到了,就得回來。以上三件,若有違反,我就把你斬首滅形,你答應嗎?”
呂洞賓回答:“答應。”
鐘離先生聽他一一答應了,才高興地說:“既然如此,你就可以下山去了!”
洞賓更加高興,說道:“承蒙師父傳法,弟子都謹記在心。如今辭別師父,弟子這就下山度人去了!”
鐘離先生呵呵大笑,說道:“我弟,你去三年,度了人你回來,度不了人,你也要回來,不要超過期限;不要丟了寶劍;不要找和尚鬧事。快去快回!”
呂洞賓連聲答應,乘了一朵云,便向中原而去。
呂洞賓按落云頭,到了中原之地,尋找有緣得道的人。但他在中原整整找了一年,也沒有找到一個。
這時,他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。想起師父曾經(jīng)說過的話,說在太虛頂上觀看,如果出現(xiàn)紫氣的地方,就會有諸侯五霸在那里;如果出現(xiàn)黑氣的地方,就會有山妖水怪在那里;如果出現(xiàn)青氣的地方,就會有得道成仙的人在那里。于是,他走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,喝一聲“起!”便駕起一道云頭,直到太虛頂上。他東觀西望,遠遠見到一股青氣沖天而起。洞賓高興地說:“好!那兒一定會有得道成仙的人?!彼B忙駕起云頭,向那里趕去。
大約行了一千里路左右,來到了青氣出現(xiàn)的上空。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,便叫了一聲:“土地神在哪里?”
一陣風刮過,當?shù)氐耐恋厣癖愠霈F(xiàn)在他面前。那土地神五短身材,非常謙恭,向呂洞賓行了個禮,說道:“請問上仙,呼喚小神,不知有何吩咐?”
呂洞賓問:“下界的青氣出自誰家,是什么人?”
土地神回答說:“出自西京河南府(今洛陽)銅駝巷口,那里的一個婦人,叫做殷氏,大約三十歲了,還沒有出嫁。她家好幾代人信道,積有陰果。是唐朝殷開山的后代,七世女身?!?/p>
呂洞賓說:“知道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一陣風后,土地神便不見了。
呂洞賓按下云頭,化身為一個衣著骯臟的道人,進入城中。到了銅駝巷口,見一家鋪子上掛著一塊招牌,上面寫著“殷京蠟燭鋪”幾個大字。鋪子中站著一位婦人,一副道裝打扮,眉宇間青氣顯現(xiàn)。呂洞賓見了,心中暗暗叫好。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功夫。他走上前去,打了一聲招呼。
那婦人正與做蠟燭的師傅說話,回過頭說:“先生等一等!”
呂洞賓仔細一看,見那婦人怒氣太重,大失所望,在心頭叫聲:“可惜!”從袖中拂出一張紙來,便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殷氏見那道人的袖中拂出一張紙來,便叫人撿起來看。只見上面寫著四句詩:
出山發(fā)愿度三千,尋遍塵世未結(jié)緣。
特地來時真有意,可憐殷氏骨難仙。
詩后寫著“口口仙作”四個字。殷氏一想,二口為呂,頓時明白,那道人是呂祖的化身。趕緊派人去找,哪里還有蹤影?殷氏心中非常懊悔,嘆息無緣對面不相逢。呂洞賓留下的這四句詩,使她念念不忘。十二年后,坐化而亡。
不覺又過去了一年,呂洞賓還是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得道成仙的人。他又去太虛頂上觀看,只見一匹馬向他飛來。到了之后,從馬上下來一名送信的神使,拿出一封請柬來,說道:“告上仙,東京開封府(今河南開封)馬行街居住的王惟善,雖然是朝廷的太尉,但卻奉真修道。于本月十四日,在家里大設道場,廣施齋飯,請來兩千名道士,為純陽真人祝壽。恭請真人屆時光臨!”
呂洞賓接過請柬看了,說道:“我忘其所以!把自己的生日都拋到腦后去了。有勞你費心力來送信!”
神使說:“小神先去終南山,鐘離老師父說,上仙就在中原。我又特地到中原來找你,有幸見到上仙?!?/p>
呂洞賓從隨身所帶的竹筐里取出一個仙果,請神使吃了,打發(fā)他離去。
呂洞賓駕起云頭,到了開封城上空,降臨在城外沒有人的地方。又化身為一個衣著骯臟,長著疥癩的道人,然后進入城中。到了馬行街王惟善太尉住的地方,只見到處揚幡掛榜,非常隆重。
到道場一看,那王太尉倒的確像個奉真修道的人,眉宇間微微有些青氣。洞賓心里想道:“盡管這人還沒到可以度脫的時節(jié),但卻可以顯示一點神通來點化他,使他奉真修道的初心不退,久后修成正果,得道成仙?!?/p>
呂洞賓吃了齋飯,又得到主人施舍的錢五百文、白米五斗。他對太尉手下的人說:“我擅長水墨畫,只需一碗墨水,也不用筆,就可以在一匹絹上作出畫來,以感謝主人的齋飯和施舍。”
手下人向太尉稟報,太尉便叫人取了一匹絹給呂洞賓。呂洞賓端起墨水,往絹上一潑,把一匹上好的絹潑了個一塌糊涂。
太尉看了說道:“這家伙無禮,捉弄下官!趕快給我捉住?!?/p>
洞賓聽說,轉(zhuǎn)身便走。眾人追上來時,只見他化作一陣清風而去,飄落一張白紙。眾人把白紙撿回去交給太尉。太尉打開一看,只見上面寫著四句詩:
齋道欲求仙骨,及至我來不認。
要知貧道姓名,再看絹畫究竟。
太尉趕緊叫人把那匹絹拿來再看,頓時驚得目瞪口呆,跪在地上望空而拜。
原來,那絹上是一幅呂洞賓全身像。太尉這才知道,剛才那疥痛道人,正是白己今天為他祝壽的純陽真人呂洞賓!正所謂:“神仙不肯分明說,誤了凡塵世上人?!?/p>
王太尉后悔莫及,把仙畫送人皇宮,皇太后把它精心裝裱了,存放于內(nèi)府。王太尉把房宅交還朝廷,家中奴仆解散,到武當山出家做了道士。若干年后,在山中采藥遇見呂洞賓,終于得以度脫成仙。
三年期限快要滿了,呂洞賓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,心中不免煩悶,只有又到太虛頂上去觀看青氣。他見到正南方向有一股青氣出現(xiàn),急忙駕著云頭向青氣出現(xiàn)的地方趕去。
大約過了兩個時辰,到了青氣出現(xiàn)的上空。他叫了一聲:“山神在哪里?”一陣風刮過,山神現(xiàn)形出來,頭戴金盔,身穿錦袍,手執(zhí)開山斧,比那土地神神氣多了。
不過,山神見到呂洞賓,仍然恭敬地行個禮,說道:“請問上仙,對小神有何吩咐?”
呂洞賓問道:“下界是什么地方?這青氣出自什么人?”
山神稟報說:“下界是江西地面,黃州黃龍山。山下有一個老人,名叫傅永善,廣行陰德,累世積善,所以有青氣出現(xiàn)。”
洞賓聽后說道:“我知道了,你可退去!”
一陣風過,山神化作一團氣而去。
洞賓從云端下來,到了黃龍山下傅永善家門前。剛好碰見那老人在草堂請僧人吃齋飯。
洞賓走上前去,對他說道:“太公,結(jié)緣增福,開發(fā)道心!”
傅太公卻說:“先生不要見怪!老漢我信佛不信道。”
洞賓說:“太公,儒道佛三教,其實都是一家。”
傅太公說:“我偏不信你道門!你那道家,說謊太多!”
洞賓問:“太公,你憑什么說道家說謊太多?”
傅太公說:“秦始皇、漢武帝尚且被你道家捉弄,何況我們這樣的人!”
洞賓吃驚地問:“請你從頭至尾說清楚,我道家怎么是捉弄秦始皇、漢武帝的?”
傅太公說:“你難道沒聽說過大詩人白居易寫的《諷諫》詩嗎?那我就念給你聽吧。”
說罷,傅太公便念道:
海漫漫,直下無底傍無邊。云濤雪浪最深處,海島中有三神山。山上多生不死藥,服之羽化為神仙。秦皇漢武信此語,方士年年采藥去。蓬菜今古但聞名,煙水茫茫無覓處。海漫漫,風浩浩,眼穿不見蓬菜島。不見蓬菜不肯歸,童男童女舟中老。徐福狂言多誑誕,上元太乙虛祈禱。君看驪山頂上茂陵頭,畢竟悲風吹蔓草!何況玄元圣祖五千言,不言藥,不言仙,不言白日升青天。
呂洞賓聽他念完后,說道:“你說我道家說謊,你那佛門又有什么奇德呢?”
傅太公說:“不要說靈山活佛,只說咱黃龍山黃龍寺長老慧南禪師,人稱黃龍禪師。講經(jīng)說法,廣開方便之門;普度眾生,接引菩提之路。說法如云,度人如雨。每天在他座下聽講經(jīng)說法的人,何止數(shù)千,個個都被他感化。什么時候見到過你那道門闡揚道法,普度眾生?只不過是獨吃自疴罷了。所以,我不信道。”
呂洞賓聽他這么一說,氣得怒氣填胸,問太公:“你說的那和尚,今天講經(jīng)說法嗎?”
傅太公說:“他一年四季從不間斷,今天怎么會例外?”
呂洞賓聽后,也不告辭,轉(zhuǎn)身便出來了。
出門之后,他提著寶劍,徑直上黃龍山而去,要與那慧南長老斗圣,見個高低。
呂洞賓來到黃龍山上,正值黃龍禪師擂動法鼓,鳴鐘擊磬,上堂講經(jīng)說法。
禪師正要開口,只見一陣風刮過,一道青氣進來,直沖法座之下。
禪師見了,用眼仔細一看,暗暗叫聲苦:“魔障到了!”便把手中戒尺在桌上敲了敲,對聽眾說:“老僧今日不講經(jīng),不說法,有一個機鋒轉(zhuǎn)語要問你們,不知有沒有人能答上來?”
他的話音剛落,呂洞賓就從人叢中走出來,說道:“和尚,你快說出來?!?/p>
黃龍禪師便開口說道:老僧今年膽大,黃龍山下扎寨。袖中揚起金錘,打破三千世界。
呂洞賓呵呵大笑,說道:“和尚!你前年不膽大,去年不膽大,明年也不膽大,只有今年膽大!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。”
黃龍禪師說:“老僧今年膽大。”
呂洞賓叫聲:“停!"緊接著說道:貧道從來膽大,專會偷營劫寨。奪了袖中金錘,留下三千世界。”
眾人聽后,齊聲喊道:“好個先生!答得好!”
就像一風撼折千竿竹,百萬軍中半夜潮。黃龍禪師把手中戒尺在桌上敲了敲,眾人安靜下來。
呂洞賓說道:“和尚,這四句只當引子,不算輸贏。我也有一句轉(zhuǎn)語,和你賭賽輸贏,不賭金珠富貴。”
說著,他從背上拔出神光寶劍,插在磚縫里。拍了拍雙手,說道:“大家聽貧道說,和尚贏,斬了小道;小道贏,要斬黃龍。”
眾人聽了,嚇得人人失色,個個心驚。
黃龍禪師卻平靜地說:“你快說出來!”
呂洞賓便開口說道:鐵牛耕地種金錢,石刻兒童把線穿。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鐺內(nèi)煮山川。白頭老子眉垂地,碧眼胡僧手指天。休道此玄玄未盡,此玄玄內(nèi)更無玄。”
呂洞賓說罷,問黃龍禪師:“你能回答嗎?”
黃龍禪師說: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呂洞賓說:“鐵牛耕地種金錢。”
黃龍禪師叫聲:“停!”緊接著說道:自有紅爐種玉錢,比先毫發(fā)不曾穿。一粒能化三千界,大海須還納百川。六月爐頭噴猛火,三冬水底納涼天。誰知此禪真妙用,此禪禪內(nèi)又生禪?!?/p>
呂洞賓聽后說道:“和尚輸了,一粒怎能化三千界?”
黃龍禪師說:“你說什么?走近點兒來,老僧耳聾!”
呂洞賓走到法座前去,被黃龍一把揪住,說道:“我問你:一?;坏萌Ы纾阋涣T趺茨懿厥澜??我又問你:半升鐺內(nèi)煮山川,半升外又在哪里?”
呂洞賓無言以對,愣在那里。
黃龍禪師又說:“我的禪大合小,你的禪小合大。本想斬你,但我佛門戒殺,就饒你這一次!”說著,他手起一戒尺,在呂洞賓頭上敲了一下,頓時起了一個疙瘩。
呂洞賓臉色通紅,眾人又齊聲叫起好來,比剛才呂洞賓贏了時聲音更大。呂洞賓惱羞成怒,看著黃龍禪師,突然大笑了三聲,又搖了三下頭,拍了三下手,把寶劍插人鞘中,往外便走。
眾人齊聲起哄:“你輸了呀!怎么走了呢?”
禪師又用戒尺敲了敲桌子,大家才安靜下來。
禪師對聽眾說:“老僧今日大難到了,不知能否躲過?有一轉(zhuǎn)語說:‘五五二十五,會打賀山鼓。黃龍山下看相撲,卻來這里吃一賭。大地甜瓜徹底甜,生擦瓜兒連蒂苦。’諸位,你們知道那道人三鼓掌,三搖頭,三聲大笑是什么意思?”
眾人面面相覷,沒有人知道。
黃龍禪師便接著說道:本是醍醐味,翻成毒藥仇。今夜三更后,飛劍斬我頭?!?/p>
眾人聽禪師說罷,都散去了。黃龍禪師回到方丈,召集寺內(nèi)僧眾,說道:“老僧對你們說,今天夜里三更,將有飛劍來斬老僧。老僧有神通,所以躲得過;如果神通小些,就沒有頭了。你們也要各自小心。”
眾僧人合掌下跪,一齊說道:“長老慈悲,救我們度過劫難!”
黃龍禪師點了點頭,伸出兩個指頭,念出一首勸戒詩來:
勸君莫結(jié)冤,冤深難解結(jié)。
一日結(jié)成冤,千日解不徹。
若將恩報冤,如湯去潑雪。
若將冤報冤,豺狼重見蝎。
我見結(jié)冤人,盡被冤磨折。”
念罷,才對僧眾說道:“各位晚上關牢門窗,不要點燈。在頭上裹張頭巾,戴頂帽兒,躲過今夜,明早相見?!?/p>
眾僧人走出方丈,議論紛紛:“今日也說法,明日也說法,說出一場禍來!全寺三百多個僧人,說不定像砍瓜切菜一般,都被切了去!”
那些膽大的僧人留在寺中,膽小的,則連夜走了。黃龍禪師叫來看守寺門的人,附耳低聲吩附了一番。看門人聽罷,點了點頭去了。這時天色已晚,黃龍寺中,人心惶惶。
呂洞賓滿臉羞愧地走出黃龍寺,來到山后的一塊巖石上坐了下來。他心里想道:“三年期限已經(jīng)快到,我連一個人也沒有度得。師父告誡我,不要找和尚鬧事。但我被他打了一戒尺,又羞辱了一番,難道就這樣算了?”
想到這里,他又摸了摸頭上的疙瘩,狠狠地說:“好個和尚!不是你死,就是我活!我飛劍斬了黃龍,也讓人說我有氣度。若不斬他,回去怎么向師父交代?”
到了半夜,呂洞賓抬頭觀看,斗轉(zhuǎn)星移,正是三更時分。
他取出神光寶劍,吩咐道:“我奉師父法旨,帶你做護身之寶,你不要誤我?,F(xiàn)在,你去黃龍山黃龍寺,把慧南禪師的頭給我取來?!闭f罷,口中念念有詞,念了一陣咒語,然后喝道:“疾!”只聽豁喇喇一聲響,那劍化作一條青龍,徑直向黃龍寺飛去。
呂洞賓心中暗暗高興,心想這下可以報仇了。又喝了一聲:“著!”
但一直到了四更左右,卻像石沉大海,線斷風箏,不僅沒有黃龍禪師的頭來,就連那劍也無影無蹤。呂洞賓急了,只好念起收劍的咒語,一連念了三千多遍,居然還是不見回來。
呂洞賓想起師父的話:“若有違反,斬首滅形!”真是慌了手腳,連忙駕起云頭,到黃龍寺前去打探虛實。
到寺門前一看,山門大開,就連佛殿的門也都是敞開著的。呂洞賓不知是黃龍禪師吩咐看門人故意這樣做的,自言自語說:“可惜!早知道這和尚沒有準備,不如直接到方丈去,一劍把他揮作兩段?!?/p>
他徑直向方丈走去,只見兩枝大紅蠟燭,點得明晃晃的,爐里焚著好香,香煙繚繞。黃龍禪師端坐在禪床上,高聲叫道:“多口子!你要劍,在這里!進來取吧。”
洞賓揭起簾子,進去說道:“和尚,還我劍來!”禪師用手一指,那劍一半插在地里。
洞賓心中暗想:“我去拔劍,豈不被他暗算?”
于是對禪師說:“和尚,你還了我的劍,咱們就算兩清了?!?/p>
禪師說道:“多口子,老僧不與你一般見識。本想斬了你,看在你師父面上,就饒了你了?!?/p>
洞賓聽后,心中惱怒,想道:“你難道真有如此厲害?看我拔出劍來,斬了你!”一邊想,一邊大踏步走上去,雙手拔劍。然而,那劍就像萬萬斤生鐵鑄在地上一樣,任呂洞賓使盡平生力氣,也絲毫不動。
黃龍禪師呵呵大笑,說道:“多口子,自古道:‘人無害虎心,虎無傷人意?!蚁脒€了你的劍,讓你回去見師父。你卻想拔劍斬我!我不還你的劍了,你有氣力,就拔去吧。”
呂洞賓心想:他用禁法禁住了,我怎么拔得出來?”便口中念念有詞,念起解法來,殊不知,越念越牢,永遠也拔不起來。他只好對黃龍禪師說:“和尚,還了我的劍罷休!”
禪師說:“我有四句偈語,你如果參得透,我就還你的劍?!?/p>
洞賓說道:“你快說出來?!?/p>
禪師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。那紙上畫著一個圈,當中有一點,下面寫著偈語:
丹在劍尖頭,劍在丹心里。
若人曉此因,必脫輪回死。
呂洞賓看了半天,不明白其中的意思。
禪師問道:“多口子,參透了沒有?”
呂洞賓啞口無言。
黃龍禪師叫聲:“護法神在哪里?”
一陣風過,護法神韋馱現(xiàn)形。頭戴金盔,身穿金甲,手中拿著降魔金剛寶杵。
韋馱向黃龍禪師行個禮,問道:“我?guī)熣賳荆泻畏愿???/p>
禪師說:“護法神,給我把這個多口子押到困魔巖去,等他參透了禪機,在領來見我。每天給他一個饅頭?!?/p>
韋馱應聲:“遵命!”便對呂洞賓說:“先生快走!”
洞賓問道:“去哪里?”
韋馱催促說:“快走,快走!若不走,叫你嘗嘗我護法韋天將軍手中寶杵的厲害!只重一萬四千斤,把你壓入泥土去!”
呂洞賓這時才明白,師父為什么叫他不要惹和尚。無可奈何,他只得跟著韋馱人困魔巖參禪,思考黃龍禪師的四句偈語。
黃龍寺眾僧,一夜平安無事,五更時一齊來到方丈拜見禪師。
禪師說:“夜里驚恐你們了!”
眾僧人說:“蒙長老佛法浩大,我們一點動靜都沒聽到,平安無事?!?/p>
禪師說:“你們睡得好,我這兒可鬧了一夜。”
眾僧人問道:“留下什么痕跡沒有?”
禪師用手一指,眾人都看到插在地上的寶劍。又一齊跪在地上向禪師磕頭,慶幸長老神通廣大,法力高強。一時間,山前山后,城里城外,男子女人,僧尼道俗,都趕來方丈看劍,鼎沸了黃龍山,鬧遍了黃州府。
呂洞賓坐在困魔巖,耳畔聽到鬧嚷嚷的聲音,便召來山神問道:“黃龍寺為什么這么熱鬧?”
山神說:“稟報上仙,城里城外人都來看劍,人人拔不起來,所以喧鬧?!?/p>
洞賓打發(fā)山神退下,心中想道:“我鬧了黃州,要是傳給師父知道了,我怎么去分辯?最好我去自首請罪吧?!?/p>
這時,正好護法神韋馱不在,呂洞賓趕緊走出巖洞,駕起云頭,向終南山而去。
韋馱回來不見了呂洞賓,急忙稟報黃龍禪師,說道:“呂先生趁我不在時逃走了,我?guī)熞灰匪貋恚俊?/p>
禪師說:“不勞護法神費力了,你回天宮去吧?!庇谑牵o法神化作一陣清風而去。
呂洞賓回到終南山洞門口,見道童站在洞口,便問道:“師父在嗎?”
道童回答說:“老師父到山中采藥去了,不在洞中?!?/p>
洞賓來到山中尋找,見到師父,便雙膝跪下,俯伏在地,不敢抬頭。
鐘離先生呵呵大笑,問道:“我弟帶徒弟回來了罷?不知度得幾個人?先把劍還給我。”
洞賓跪在地上請罪,說道:“萬望師父恕罪,解救弟子!”
鐘離先生說:“我再三吩咐你,不要去惹和尚。頭上的疙瘩還沒消,有何面目來見我?你神通短淺,法又不精,怎么能夠與人斗勝?徒弟不曾度得一個,還做些丟人現(xiàn)眼的事!姑且饒你初犯,快去把劍取回來?!?/p>
洞賓為難地說:“感謝我?guī)燄埶〉茏樱Ρ荒嵌U師用法禁在地上,不能取出。”
鐘離先生說:“我已寫了封信,給我?guī)熜直僦Х稹D隳萌ソ唤o他,他看后,自然會把劍還給你。”說著,便從隨身竹筐里,取出信來。
呂洞賓見了,再拜師父,感嘆道:“我?guī)熯^去未來,都已知道!”
呂洞賓帶著師父的信,駕云來到黃龍寺,請看門人向黃龍禪師通報。
看門人進去通報:“呂先生在外求見。”
禪師說:“叫他進來。”
呂洞賓進入方丈,頂禮參拜,說道:“奉我?guī)煾阜ㄖ?,有封信在這里?!?/p>
禪師接過信去,拆開一看,信紙上面畫了一個圓圈,圈外有一點。下面也是四句偈語:
丹只是劍,劍只是丹。
得劍知丹,得丹知劍。
禪師看罷說道:“看在你師父面上,把劍取走吧?!?/p>
呂洞賓走上前去,輕輕一下,就把劍拔了出來?;剡^頭去說道:“拜謝師父!呂巖請問:師父在圈子里畫一點,而我?guī)熢谌ψ油猱嬕稽c,這是什么意思?”
黃龍禪師說:“你如果肯拜我為師,我就傳道給你。”
呂洞賓心想:“我?guī)煾干星曳Q他為師兄,我有何不可拜他為師呢?”
便說道:“弟子情愿皈依師父。”說罷,便拜了九拜,合掌跪膝諦聽。
黃龍禪師這才說道:“你在我座前說,一粒粟中藏世界,這就是小合大,所以,你師父在圈子外畫了一點。我回答說,一粒能化三千界,這是大合小,所以,我在圈子內(nèi)畫了一點。這就是道!我傳給你。”
呂洞賓聽了,頓時豁然開朗,大徹大悟,如漆桶脫了底一樣漏出光亮來。
連連磕頭,說道:“多謝師父點化!弟子回終南山拜謝鐘離師父去了。”
黃龍禪師說:“我傳道給你,久后你不要說是自己領悟的。你去拿文房四寶過來,留下表記為證?!?/p>
呂洞賓便去拿來紙筆墨硯,磨墨蘸筆,作詩一首:
摔碎葫蘆踏折琴,生來只念道門深。
今朝得悟黃龍術,方信從前枉用心。
作罷詩后,辭別黃龍禪師,回到終南山。見到鐘離師父,交還了寶劍。從此潛心修真養(yǎng)道,數(shù)百年不下山去。功成行滿,成為陸地大羅神仙,也就是道行最高的真仙,被全真道尊為北五祖之一。
]]>睡到中夜,窗外忽然有個清脆的聲音撲哧一笑,袁承志在這地方原不敢沉睡,立即驚醒。只聽有人在窗格子上輕彈兩下,笑道:“月白風清,這么好的夜晚,袁兄雅人,不怕辜負了大好時光嗎?”
袁承志聽得是溫青的聲音,從帳中望出去,果見床前如水銀鋪地,一片月光。窗外一人頭下腳上,“倒掛珠簾”,似在向房內(nèi)窺探。袁承志道:“好,我穿衣就來?!毙南耄骸斑@人行事實在令人捉摸不透,倒要看看他深更半夜之中,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樣?!贝┖靡路蛋沿笆撞卦趹牙?,推開窗戶,花香撲面,窗外是座花園。
溫青腳下使勁,人已翻起,落下地來,悄聲道:“跟我來?!碧崞鸱旁诘叵碌囊恢恢窕@。袁承志不知他搗什么鬼,跟著他越墻出外。
兩人緩步向后山上行去。那山只是個小丘,身周樹木蔥翠,四下里輕煙薄霧,出沒于枝葉之間。良夜寂寂,兩人足踏軟草,連腳步也是悄無聲息。將到山頂,轉(zhuǎn)了兩個彎,清風悄生,四周全是花香。月色如霜,放眼望去,滿坡盡是紅色、白色、黃色的玫瑰。
袁承志贊道:“真是神仙般的好地方?!?a href="http://www.builtinbookshelves.com/archives/tag/%e6%b8%a9%e9%9d%92" title="【查看含有[溫青]標簽的文章】" target="_blank">溫青道:“這些花都是我親手種的,除了媽媽和小菊之外,誰也不許來?!彼崃嘶@子,緩緩而行。袁承志在后跟隨,只覺心曠神怡,原來提防戒備之意,一時在花香月光中暗自消減。
又走了一段路,來到一個小小亭子。溫青要袁承志坐在石凳上,打開籃子,取出一把小酒壺,兩只酒杯,斟滿了酒,說道:“這里不能吃葷?!背兄緤A起酒菜,果然都是些香菇、木耳之類的素菜。
溫青從籃里抽出一支洞簫,說道:“我吹首曲子給你聽?!背兄军c點頭,溫青輕輕吹了起來。承志不懂音律,但覺簫聲纏綿,如怨如慕,一顆心似乎也隨著婉轉(zhuǎn)簫聲飛揚,飄飄蕩蕩的,如在仙境,非復人間。
溫青吹完一曲,笑道:“你愛什么曲子?我吹給你聽。”承志嘆道:“我什么曲子都不知。你懂得真多,怎地這等聰明?”溫青下顎一揚,笑道:“是么?”
他拿起洞簫,又奏一曲,這次曲調(diào)更是柔媚。月色溶溶,花香幽幽,承志一生長于兵戈拳劍之間,從未領略過這般風雅韻事,不禁有如習練木桑所授的輕功時飄身在半空之中。溫青擱下洞簫,低聲道:“你覺得好聽么?”承志道:“世上竟有這般好聽的簫聲,以前我做夢也沒想到過。這曲子叫什么名字?”溫青臉上突然一紅,低聲道:“不跟你說。”過了一會兒,才道:“這曲子叫‘眼兒媚’?!毖鄄鲃?,微微淺笑。
這時兩人坐得甚近,袁承志鼻中所聞,除了玫瑰清香,更有淡淡的脂粉之氣。心想這人實在太沒丈夫氣概,他相貌本就已太過俊俏,再這般涂脂抹粉,成什么樣子?幸虧自己不是口齒輕薄之人,否則豈不恥笑于他?又想:江南習氣奢華,莫非他富家紈绔子弟,盡皆如此,倒是我山野村夫,少見多怪了。
正自思忖,聽得溫青問道:“你愛不愛聽我吹簫?”袁承志點點頭。溫青又把簫放到唇邊,吹了起來,漸漸的韻轉(zhuǎn)凄苦。袁承志聽得出神,突然簫聲驟歇,溫青雙手內(nèi)拗,啪的一聲,把一支竹簫折成兩截。
袁承志一驚,問道:“怎么?你……你不是吹得好好的么?”溫青低下了頭,悄聲道:“我從來不吹給誰聽。他們就知道動刀動劍,也不愛聽這個?!痹兄炯钡溃骸拔覜]騙你,我真的愛聽呀,真的?!睖厍嗟溃骸澳忝魈煲ダ玻チ酥?,你永遠不會再來,我還吹什么簫?”頓了一下,又道:“我脾氣不好,我自己知道,可是我就管不了自己……我知道你討厭我,心里很瞧不起我?!痹兄疽粫r不知說什么話好。溫青又道:“因此上你永遠不會再來了。我……我再也見你不著了?!?/p>
聽他言中之意,念及今后不復相見,竟是說不出的惆悵難過。袁承志不禁感動,說道:“你一定瞧得出,我什么也不懂。我初入江湖,沒學會說謊。你說我心里瞧不起你,覺得你討厭,老實說,那本來不錯,我起初見你動不動殺人,很不以為然。不過現(xiàn)下有些不同了?!睖厍嗟吐暤溃骸笆敲矗俊痹兄镜溃骸拔乙娔惚拘赃€是挺良善的,多半受了人欺壓,心中委屈,出不了氣,這才脾氣有點怪,那是什么事?能說給我聽么?或許我能幫你?!?/p>
溫青沉吟道:“我跟你說,就怕你會更加瞧我不起。”袁承志道:“一定不會。”溫青咬一咬牙道:“好吧,我說。我媽媽做姑娘的時候,受了人欺侮,生下我來。我五位爺爺打不過這人,后來約了許許多多好手,才把那人打跑。因此我是沒爸爸的人,我是個私生……”說到這里,語音嗚咽,流下淚來。
袁承志道:“這可怪不得你,也怪不得你媽媽,是那壞人不好。”溫青道:“他……他是我的爸爸啊。人家……人家背地里都罵我,罵我媽。”
袁承志道:“有誰這么卑鄙無聊,我?guī)湍愦蛩,F(xiàn)下我明白了原因,便不討厭你了。你如真當我是朋友,我一定再來看你?!睖厍啻笙玻似饋?。
袁承志見他喜動顏色,笑道:“我來看你,你很喜歡嗎?”溫青拉住他雙手輕輕搖晃,道:“喂,你說過的,一定要來。”袁承志道:“我決不騙你。”
忽然背后有聲微響,袁承志站起轉(zhuǎn)身,只聽一人冷冷道:“半夜三更的,在這里偷偷摸摸的干嗎?”那人正是溫正。只見他滿臉怒氣,雙手叉腰,大有問罪之意。
溫青本來吃了一驚,見到是他,怒道:“你來干什么?”溫正道:“問你自己呀?!睖厍嗟溃骸拔液驮衷谶@里賞月,誰請你來了?這里除了我媽媽之外,誰也不許來。三爺爺說過的,你敢不聽話?”溫正向袁承志一指道:“怎么他又來了?”溫青道:“我請他來的,你管不著?!?/p>
袁承志見他兄弟為自己傷了和氣,很是不安,說道:“咱們賞月已經(jīng)盡興,大家回去安歇吧。”溫青道:“我偏不去,你坐著?!痹兄局坏糜肿讼聛怼?/p>
溫正呆在當?shù)?,悶悶不語,向袁承志側(cè)目斜睨,眼光中滿是憎惡意。
溫青怒道:“這些花是我親手栽的,我不許你看?!?a href="http://www.builtinbookshelves.com/archives/tag/%e6%b8%a9%e6%ad%a3" title="【查看含有[溫正]標簽的文章】" target="_blank">溫正道:“我看都看過了,你挖出我的眼珠子么?我還要聞一下。”說著用鼻子嗅了幾下。溫青怒火大熾,忽地跳起身來,雙手一陣亂拔,拔起了二十幾叢玫瑰,隨拔隨拋,哭道:“你欺侮我!你欺侮我!拔掉了玫瑰,誰也看不成,這樣你才高興了吧?”
溫正臉色鐵青,恨恨而去,走了幾步,回頭說道:“我對你一番心意,你卻如此待我,你自己想想,有沒有良心。這姓袁的廣東蠻子黑不溜秋的,你……你偏生……”溫青哭道:“誰要你對我好了?你瞧著我不順眼,你要爺爺們把我娘兒倆趕出去好啦。我和袁兄在這里,你去跟爺爺們說好了。你自己又生得挺俊嗎?好白白凈凈嗎?”溫正嘆了口長氣,垂頭喪氣地走了。
溫青回到亭中坐下。過了半晌,袁承志道:“你怎么對你哥哥這樣子?”
溫青道:“他又不是我真的哥哥。我媽媽才姓溫,這兒是我外公家。他是我媽媽堂兄的兒子,是我表哥。要是我有爸爸,有自己的家,也用不著住在別人家里,受別人的氣了。”說著又垂下淚來。
袁承志道:“我瞧他對你倒是挺好的,反而你呀,對他很兇?!睖厍嗪鋈恍α顺鰜恚溃骸拔胰绮粚λ麅?,他更要無法無天呢?!?/p>
袁承志見他又哭又笑,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,又想到自己的身世,不禁頓興同病相憐之感,說道:“我爸爸給人害死了,那時我還只七歲,我媽媽也是那年死的。”溫青道:“你報了仇沒有?”袁承志嘆道:“說來慚愧,我真是不孝……”溫青道:“你報仇時我一定幫你,不管這仇人多么厲害,我也必幫你?!痹兄竞蒙屑ぃ兆×怂?。
溫青的手微微一縮,隨即給他捏著不動,說道:“你本事比我強得多,但我瞧你對江湖上的事很生,我將來可以幫你出些主意?!痹兄镜溃骸澳阏婧谩N覜]一個年紀差不多的朋友,現(xiàn)今遇到了你……”溫青低頭道:“就是我脾氣不好,總有一天會得罪你。”袁承志道:“我既當你是朋友,知道你心地好,就算得罪了我,也不會介意。”溫青大喜,嘆了一口氣道:“我就是這件事不放心。你說過了的,可要算數(shù)。你須得真不介意才好。”
袁承志見他神態(tài)大變,溫柔斯文,與先前狠辣的神情大不相同,說道:“我有一句話,不知溫兄肯不肯聽?”溫青道:“這世上我就聽三個人的話,第一個是媽媽,第二個是我親外公三爺爺,第三個就是你了。”
袁承志心中一震,說道:“承你這么瞧得起我,其實,別人的話只要說得對,咱們都該聽?!睖厍嗟溃骸昂?,我才不聽呢。誰待我好,我……我心里也喜歡他,那么不管他說得對不對,我都聽他的。要是我討厭的人哪,他說得再對,我偏偏不照他的話做。”
袁承志笑道:“你真是孩子脾氣,你幾歲了?”溫青道:“我十八歲,你呢?”袁承志道:“我大你兩歲?!?/p>
溫青低下了頭,忽然臉上一紅,悄聲道:“我沒親哥哥,咱們結(jié)拜為兄弟,好不好?”
袁承志自幼便遭身世大變,自然而然的諸事謹細。對溫青的身世實在毫不知情,然見他盜金殺人,行止甚邪,又是棋仙派的人。他對自己雖推心置腹,但提到結(jié)拜,那是終身禍福與共的大事,不由得遲疑。
溫青見他沉吟不答,驀地里站起身來,奔出亭子。袁承志吃了一驚,連忙隨后追去,只見他向山頂直奔,心想這人性情激烈,別因自己不肯答應,羞辱了他,諸事不可逆料。忙展開輕功,幾個起落,已搶在他面前,叫道:“溫兄弟,你生我的氣么?”
溫青聽他口稱“兄弟”,心中大喜,登時住足,坐倒在地,說道:“你瞧我不起,怎么又叫人家兄弟?”袁承志道:“我?guī)讜r瞧你不起?來來來,咱們就在這里結(jié)拜?!?/p>
于是兩人向著月亮跪倒,發(fā)了有福共享、有難同當?shù)闹厥摹U酒鹕韥?,溫青向袁承志一揖,低低叫了聲:“大哥!”袁承志回了一揖,說道:“我叫你青弟吧?,F(xiàn)下不早啦,咱們回去睡吧?!眱扇藸渴只胤俊?/p>
袁承志道:“你別回去吵醒伯母了,咱們就在這兒同榻而睡吧?!睖厍喽溉粷M臉紅暈,把手一甩,嗔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隨即一笑,說道:“明天見?!憋h然出房,把袁承志弄得愕然半晌,不知所云。
次日一早,袁承志正坐在床上練功,小菊送來早點。袁承志跳下床來,向她道勞。正吃早點,溫青走進房來,道:“大哥,外面來了個女子,說是來討金子的,咱們出去瞧瞧?!痹兄镜溃骸昂谩!毙南耄骸皧Z人財物,終究不妥,如何勸得義弟還了人家才好?!?/p>
兩人來到廳口,便聽得廳中腳步聲急,風聲呼呼,有人在動手拼斗。走進大廳,只見溫正快步游走,舞動單刀,正與一個使劍的年輕女子斗得甚緊。旁邊兩個老者坐在椅中觀戰(zhàn)。一個老人手拿拐杖,另一個則是空手。溫青走到拿拐杖的老者身旁,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。那老者向袁承志仔細打量,點了點頭。
袁承志見那少女大約十八九歲年紀,雙頰暈紅,容貌娟秀,攻守之間,法度嚴謹。兩人拆了十余招,一時分不出高下。袁承志對她劍法卻越看越是疑心。
只見那少女欺進一步,長劍指向溫正肩頭,溫正反刀格擊,迅速之極,眼見那少女的長劍就要被他單刀砸飛。豈知那少女更快,長劍圈轉(zhuǎn),倏地向溫正頸中劃來。溫正一驚,連退三步。那少女乘勢直上,刷刷數(shù)劍,攻勢迅捷。
袁承志已看明白她武功家數(shù),雖不是華山派門人,但必受過本門中人的指點,否則依她功力,早已支持不住,仗著劍術精奇,才和溫正勉強打個平手。莫看她攻勢凌厲,其實溫正又穩(wěn)又狠,后勁比她長得多。溫青也已瞧出那少女非溫正敵手,微微冷笑,說道:“憑這點子道行,也想上門來討東西?!?/p>
再拆數(shù)十招,果然那少女攻勢已緩,溫正卻是一刀狠似一刀,再斗片刻,那少女更左支右絀,連遇兇險。
袁承志見情勢危急,忽地縱起,躍入兩人之間。兩人斗得正緊,兵刃哪里收得住勢?一刀一劍,齊奔他身上砍到。溫青驚呼一聲。那兩個老者一齊站起,只因出其不意,都來不及救援。卻見袁承志右手在溫正手腕上輕輕一推,左手反手在那少女手腕上微微一擋,兩人兵刃都是不由自主地向外蕩開,當即齊向后躍。兩個老者都是“咦”的一聲,顯然對袁承志這手功夫甚是驚詫,兩人對望了一眼。
溫正只道袁承志記著昨夜之恨,此時出手跟自己為難。那少女卻見他與溫青同從內(nèi)堂出來,自然以為他是對方一黨,眼見不敵,仗劍就要躍出。
承志叫道:“這位姑娘且慢?!蹦巧倥溃骸拔掖蚰銈儾悔A,自有功夫比我高的人來討金子,你們要待怎樣?”承志拱手道:“姑娘勿怪,請教尊姓大名,令師是哪一位?”那少女“呸”了一聲,道:“誰來跟你啰唆?”陡然躍向門口。
承志左足一點,躍起擋在門外,低聲道:“莫走,我?guī)湍恪!蹦巧倥淮簦瑔柕溃骸澳闶钦l?”袁承志道:“我姓袁?!?/p>
那少女一對烏溜溜的眼珠盯住他的臉,忽然叫了出來:“你識得安大娘么?”承志全身一震,手心發(fā)熱,說道:“我是袁承志,你是小慧?”那少女高興得忘了形,拉住他手,叫道:“是啊,是啊!你是承志大哥?!斌E然間想起男女有別,臉上一紅,放下了手。溫青見了這副情狀,臉上登時如同罩了一層嚴霜。
溫正叫了起來:“我道袁兄是誰?原來是李自成派了來臥底的!”
袁承志道:“我與闖王曾有一面之緣,倒也不錯,可說不上臥底。這位姑娘是我世交。不知兩位因何交手,兄弟斗膽,替兩位說和如何?”安小慧道:“承志大哥,他們既是你朋友,只要把金子交出,那就一切不提?!睖厍嗬淅涞氐溃骸坝羞@么容易?”
袁承志道:“兄弟,我給你引見,這位是安小慧安姑娘,我們小時在一塊兒玩,已差不多十年不見啦。”溫青冷冷地瞅了安小慧一眼,并不施禮,也不答話。
袁承志很感尷尬,問安小慧道:“你怎么還認得我?”安小慧道:“你眉毛上的傷疤,我怎會忘記?小時候那壞人來捉我,你拼命相救,給人家砍的,你忘記了么?”袁承志笑道:“那一天我們還用小碗小鍋煮飯吃呢?!?/p>
溫青更是不悅,悻悻地道:“你們說你們的……青梅竹馬吧,我可要進去啦?!?/p>
袁承志忙道:“等一下,小慧,你怎么跟這位大哥打了起來?”安小慧道:“我和……和崔師兄……”袁承志搶著問:“崔師兄?是崔秋山叔叔吧?”安小慧道:“不,他是崔秋山叔叔的侄兒。我們護送闖王一筆軍餉到浙東來,哪知這人真壞,半路上卻來偷了去。”說著向溫青一指。
承志心下恍然,原來溫青所劫黃金是闖王的軍餉。別說闖王對自己禮遇,師父又正全力佐他,便沖著崔秋山、安大娘、安小慧這三人的故人之情,也無論如何要設法幫他找回。何況闖王千里迢迢地送黃金到江南來,定有重大用途。說是軍餉,當為供軍中糧餉之用,抑或拉攏幫手,或賄賂貪官,均有正途大用,他所興的是仁義之師,救民于水火之中,怎可不伸手相助?心意已決,向溫青道:“兄弟,瞧在我臉上,你把金子還了這位姑娘吧!”溫青哼了一聲,道:“你先見過我兩位爺爺再說?!?/p>
袁承志聽說兩位老者是他爺爺,心想既已和他結(jié)拜,他們就是長輩,于是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,向著兩個老者磕下頭去。
拿拐杖的老者道:“啊喲,不敢當,袁世兄請起。”把拐杖往椅子邊上一倚,雙手托住他肘底,往上一抬。
袁承志突覺一股極大勁力向上托起,立時便要給他拋向空中,當下雙臂下沉,運勁穩(wěn)住身子,仍向兩人磕足了四個頭才站起身來。那老者暗暗吃驚,心想:“這少年好渾厚的內(nèi)力?!惫恍Γf道:“聽青兒說,袁世兄功夫俊得很,果然不錯。”
溫青道:“這位是我三爺爺。”又指著空手的老者道:“這位是我五爺爺。”說了兩人名號,一個叫溫方山,一個叫溫方悟。袁承志心想:“這兩人想來便是棋仙派五祖中的兩祖。那三爺爺?shù)奈涔Ρ葴卣颓嗟芸筛叩枚嗔?。”于是也各叫了一聲:“三爺爺!五爺爺!”兩個老者齊道:“不敢當此稱呼。”臉上神色頗為不愉。
袁承志暗暗有氣:“我爹爹是抗清名將、遼東督師。我和你們孫兒結(jié)拜,也沒辱沒了他。”轉(zhuǎn)頭向溫青道:“這位姑娘的金子,兄弟便還了她吧!”
溫青慍道:“你就是這位姑娘、那位姑娘的,可一點兒不把人家放在心上。”袁承志道:“兄弟,咱們學武的以義氣為重,這批金子既是闖王的,你取的時候不知,也就罷了。現(xiàn)下既知就里,若不交還,豈非對不起人?”
兩個老者本不知這批黃金有如此重大的牽連,只道是哪一個富商之物,此時聽安小慧、袁承志一說,也頗不安,知道闖王勢大,江湖豪杰歸附者眾,這批黃金要是不還,來索討的好手勢必源源而至,后患無窮。溫方山微微一笑,說道:“沖著袁世兄的面子,咱們就還了吧?!?/p>
溫青道:“三爺爺,那不成!”袁承志道:“你本來分給我一半,那么我這一半先還了她再說。”溫青道:“你自己要,連我的統(tǒng)統(tǒng)給你。誰又這樣小家氣,幾千兩金子就當寶貝了?不過是這位姑娘、那位姑娘來要,我就偏偏不給。”
安小慧走上一步,怒道:“你要怎樣才肯還?劃下道兒來吧?”溫青對袁承志道:“你到底是幫她,還是幫我?”
袁承志躊躇半刻,道:“我誰也不幫,我只聽師父的話。”溫青道:“師父?你師父是誰?”袁承志道:“我?guī)煾甘顷J王軍中的。”溫青怒道:“哼,說來說去,你還是幫她。好,金子是在這里,我費心機盜來,你也得費心機盜去。三天之內(nèi),你有本事就來取去,過得三天拿不去,我可不客氣了,稀里嘩啦,一天就花個干凈?!痹兄镜溃骸斑@么多黃金,你一天怎花得完?”溫青慍道:“花不完,不會拋在大路上,讓旁人拾去幫著花么?”
承志拉拉他衣袖,道:“兄弟,跟我來?!眱扇俗叩綇d角。承志道:“昨晚你說聽我話的,怎么隔不了半天就變了卦?”溫青道:“你待我好,我自然聽你話?!背兄镜溃骸拔以趺床淮愫茫窟@批金子真的拿不得啊。”溫青眼圈一紅道:“你見了從前的相好,全心全意就回護著她,哪里還把人家放在心上?闖王的金子我花了怎樣?大不了給他殺了,反正我一生一世沒人疼?!闭f著又要掉下淚來。
承志見他不可理喻,很不高興,說道:“你是我結(jié)義兄弟,她是我故人之女,我是一視同仁,不分厚薄。你怎么這個樣子?”溫青嗔道:“我就是恨你一視同仁,不分厚薄。哼,不必多說,你三天內(nèi)來盜吧!”承志拉住他的手欲待再勸,溫青手一甩,走進內(nèi)堂。
袁承志見話已說僵,只得與安小慧兩人告辭出去,找到一家農(nóng)舍借宿,問起失金經(jīng)過。原來安小慧等護送金子的共有三人,中途因事分手,致為溫青所乘。
安小慧說起別來情由,說她母親也常牽記著他。袁承志從懷中摸出一只小金絲鐲,說道:“這是你媽從前給我的。你瞧,我那時的手腕只這么粗?!卑残』坂偷囊恍Γ浦直郏瑔柕溃骸俺兄敬蟾?,你這些年來在干什么?”袁承志道:“天天在練武,還下下棋?!卑残』鄣溃骸肮植坏媚阄涔@么強,剛才你只把我的劍輕輕一推,我就一點勁也使不上來啦?!痹兄镜溃骸澳阍趺匆矔A山派劍法?誰教你的?”
安小慧眼圈一紅,轉(zhuǎn)過頭去,才道:“就是那個崔師哥教的,他也是華山派的。”袁承志忙問:“他受了傷還是怎的?你為什么難過?”安小慧道:“他受什么傷?。克焕砣思?,半路上先走了?!痹兄疽娖渲兴坪鯛可鎯号角椋槐阍賳?。
等到二更時分,兩人往溫家奔去。袁承志輕輕躍上屋頂,只見大廳中燭光點得明晃晃的,溫方山、方悟兩兄弟坐在桌邊喝酒。溫正、溫青站在一旁伺候。袁承志不知黃金藏在何處,想偷聽他們說話,以便得到些線索。只聽溫青冷笑一聲,抬起頭來,向著屋頂?shù)溃骸敖鹱泳驮谶@里!有本領來拿好了?!?/p>
安小慧一拉袁承志的衣裾,輕聲道:“他已知道咱們到了。”袁承志點點頭,只見溫青從桌底下取出兩個包裹,在桌上攤了開來,燭光下耀眼生輝,黃澄澄的全是一條條金子。溫青和溫正也坐了下來,把刀劍往桌上一放,喝起酒來。
袁承志心想:“他們就這般守著,除非是硬奪,否則怎能盜?。俊钡攘税雮€時辰,下面四人毫無走動之意,知道今晚已無法動手,和安小慧回到住宿之處。
次日傍晚,兩人又去溫宅,見大廳中仍是四人看守,只是換了兩個老人,看來也是五兄弟中的,其余三人多半是在暗中埋伏。
袁承志對安小慧道:“他們有高手守在隱蔽的地方,可要小心?!卑残』埸c點頭,眉頭一皺,計上心來,忽然縱身下去。袁承志怕她落單,連忙跟下。只見她一路走到屋后,摸到廚房邊,火折一晃,把屋旁一堆柴草點燃了起來。
過不多時,火光沖起。溫宅中登時人聲喧嘩,許多莊丁提水持竿,奔來撲救。
兩人搶到前廳,廳中燭光仍明,坐著的四人卻已不見。安小慧大喜,叫道:“他們救火去啦!”縱身翻下屋頂,從窗中穿進廳內(nèi)。承志跟了進去。
兩人搶到桌旁,正要伸手去拿黃金,忽然足下一軟,原來腳底竟是個翻板機關。承志暗叫不妙,陡然拔起身子,右手挽過想拉安小慧,卻沒拉著。他身子騰起,左掌搭上廳中石柱,隨即溜下,右足踏在柱礎之上。這時翻板已經(jīng)合攏,把安小慧關在底下。
承志大驚,撲出窗外查看機關,要設法搭救。剛出窗子,一股勁風迎風撲到,當即右掌揮出,和擊來的一掌相抵,兩人同時用力,承志借勢躍上屋頂,偷襲之人卻跌下地去。但此人身手快捷,著地后便即躍上屋頂,正是溫正。
承志立定身軀,游目四顧,倒抽一口涼氣,只見高高矮矮、肥肥瘦瘦,屋頂上竟然站滿了人。承志身入重圍,不知對方心意如何,當下凝神屏氣,一言不發(fā)。
人群中走出五個老人,其中溫方山和溫方悟是拜見過的,另外兩個老人剛才曾坐在廳中看守黃金,余下一人身材魁梧,比眾人都高出半個頭。那人哈哈一笑,聲若洪鐘,說道:“我兄弟五人僻處鄉(xiāng)間,居然有闖王手下高人惠然光降,真是三生有幸,蓬蓽生輝了。哈哈,哈哈!”
承志上前打了一躬,道:“晚輩拜見。”他因四周都是敵人,只怕磕下頭去受人暗算,但禮數(shù)仍是不缺。
溫青站了出來,說道:“這位是我大爺爺,那兩位是我二爺爺、四爺爺。”承志一一作揖行禮。放眼下望,見火光已熄,知未延燒,便寬了心。
棋仙派五祖中的大哥溫方達、二哥溫方義、老四溫方施點點頭,卻不還禮,不住向他打量。溫方義怒聲喝道:“你小小年紀,膽子倒也不小,居然敢到我家放火。”
袁承志道:“那是晚輩一個同伴的魯莽,晚輩十分過意不去,幸喜并未成災。晚輩明日再來向各位磕頭賠罪?!?/p>
溫正的祖父溫方施身形高瘦,容貌也和溫正頗為相似,發(fā)話道:“磕頭?磕幾個頭就能算了?小娃娃膽大妄為,竟到靜巖溫家來撒野。你師父是誰?”溫氏五老雖對闖王的聲勢頗為忌憚,但五兄弟素來愛財,到手了的黃金決不肯就此輕易吐了出去。適才見袁承志一掌震落溫正,武功了得,要先查明他的師承門派,再定對策。
袁承志道:“家?guī)熝巯略陉J王軍中,只求各位將闖王的金子發(fā)還,晚輩改日求家?guī)煂懶徘皝淼乐x。”溫方達道:“你師父是誰?”袁承志道:“他老人家素來少在江湖上行走,晚輩不敢提他名字。”溫方達哼了一聲,道:“你不說,難道就瞞得過我們?南揚,跟這小子過過招。”心想只消一動上手,非叫你立現(xiàn)原形不可。
人群中一人應聲而出。這人四十多歲年紀,腮上一叢虬髯,是溫方義的第二個兒子,在棋仙派第二輩中可說是一流好手。他縱身上來,劈面便是一拳。袁承志側(cè)頭讓過,溫南揚左手拳跟著打到,拳勁頗為凌厲。
袁承志心下盤算:“這許多人聚在這里,一個個打下去,何時方能了結(jié)?如不速戰(zhàn),只怕難以脫身。小慧又不知怎么了?!钡人笕虻?,右掌突然飛出,在他左拳上輕擋,五指抓攏,已拿住他拳頭,順勢后扯。溫南揚收勢不住,踉踉蹌蹌地向前跌去,腳下踏碎了一大片瓦片。如不是他五叔溫方悟伸手拉住,已跌下房去,登時羞得滿臉通紅,回身撲來。
袁承志站著不動,待他撲到,轉(zhuǎn)身后仰,左腳輕勾,溫南揚又向前俯跌。袁承志左足方勾,右掌同時伸出,料到他要俯跌,已一把抓住他后心提起。溫南揚身子剛要撞到瓦面,驟然為人提起,哪里還敢交手,狠狠望了承志一眼,退了下去。
溫方義喝道:“這小子倒果然還有兩下子,老夫來會會高人的弟子?!彪p掌一錯,就要上前。溫青突然縱到他身旁,俯耳說道:“二爺爺,他跟我結(jié)拜了,你老人家可別傷他。”溫方義罵了一聲:“小鬼頭兒!”溫青拉住他的手,說道:“二爺爺你答允了?”溫方義道:“走著瞧!”右手力甩,溫青立足不穩(wěn),不由自主地退出數(shù)步。
溫方義穩(wěn)穩(wěn)實實地踏上兩步,說道:“你發(fā)招!”承志拱手道:“晚輩不敢?!睖胤搅x道:“你不肯說師父名字,你發(fā)三招,瞧我知不知道?”承志見他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,心中也道:“你走著瞧?!闭f道:“那么晚輩放肆了,晚輩功夫有限,尚請手下留情。”溫方義喝道:“快動手,誰跟你啰里啰唆?溫老二手下是向來不留情!”
袁承志深深一揖,衣袖剛抵瓦面,手一抖,袖子突然從橫里甩起,呼的一聲,向溫方義頭上擊去,勁道著實凌厲。溫方義低頭避過,伸手來抓袖子,卻見他輕飄飄地縱起,左袖兜了個圈子,右袖驀地從左袖圈中直沖出來,徑撲面門,來勢奇急。溫方義避讓不及,當即后仰避開。承志不讓他有余裕還手,忽然回身,背向?qū)Ψ健?/p>
溫方義一呆,只道他要逃跑,右掌剛要發(fā)出,忽覺一陣勁風襲到,但見他雙袖反手從下向上,猶如兩條長蛇般向自己腋下鉆來。這一招大出意料之外,忙伸雙手想抓,不料袖子已拂到他腰上,啪啪兩聲,竟爾打中,只感到一陣發(fā)麻,對手已借勢躥出。
袁承志回過身來,笑吟吟地站住。溫青見他身手如此巧妙,一個“好”字險些脫口而出,忙伸手按住了嘴,跟著伸了伸舌頭。
溫方達等四兄弟面面相覷,都覺大奇。
溫方義老臉漲得通紅,須眉俱張,突然發(fā)掌擊出。月光下承志見他頭上冒出騰騰熱氣,腳步似乎遲鈍蹣跚,其實穩(wěn)實異常,不敢再行戲弄,矮身避開兩招,卷起衣袖,見招拆招,凝神接戰(zhàn)。他生怕給對方叫破自己門派,使的是江湖上最尋常的五行拳。這路拳法幾乎凡是學武之人誰都練過,溫氏五祖自然難以從他招式中猜測他的師承門戶。
溫方義雖然出手不快,但拳掌發(fā)出,挾有極大勁風。拆得八九招,袁承志忽覺對方掌風中微有熱氣,向他手掌看去,心頭微震,但見他掌心殷紅如血,慘淡月光映照之下,更覺可怖。心想,這人練的是朱砂掌,聽師父說,這門掌力著實了得,可別讓他打中了。于是拳式生變,招數(shù)仍是平庸,勁力卻不住增強。
酣斗中溫方義突覺右腕一疼,疾忙跳開,低頭看時,腕上一道紅印腫起,原來已給對方手指劃過,但顯是手下留情。溫方義心頭雖怒,可是也不便再纏斗下去了。
溫方山上前一步,說道:“這位袁兄弟年紀輕輕,拳腳甚是了得,可不容易得很了。老夫領教領教你兵刃上的功夫。”承志道:“晚輩不敢身攜兵器來到寶莊。”溫方山哈哈一笑,說道:“你禮數(shù)倒也周全,這也算藝高人膽大了。好吧,咱們到練武廳去!”手一招,躍下地來。眾人紛紛跳下。承志只得隨著眾人進屋。
溫青走到他身邊,低聲說道:“拐杖里有暗器。”承志正待接嘴,溫青已轉(zhuǎn)身對溫正道:“黑不溜秋的廣東蠻子怎么樣?現(xiàn)下可服了吧?”溫正道:“二爺爺是寵著你,才不跟他當真,有什么稀奇?”溫青冷笑一聲,不再理他。
眾人走進練武廳,袁承志見是一座三開間的大廳,打通了成為一個大場子。家丁進來點起數(shù)十支巨燭,照得明如白晝。溫家男女大都會武藝,聽得三老太爺要和前日來的客人比武,都擁到廳上來觀看,連小孩子也出來了。
最后有個中年美婦和小菊一齊出來。溫青搶過去叫了一聲:“媽!”那美婦滿臉愁容,白了溫青一眼,顯得甚是不快。
溫方山指著四周的刀槍架子,說道:“你使什么兵刃,自己挑吧!”
袁承志尋思:“今日之事眼見已不能善罷,可是又不能傷了結(jié)義兄弟的尊長,剛下山來就遇上這個難題,可不知如何應付才好。”
溫青見他皺眉不語,只道他心中害怕,說道:“我這位三爺爺最疼愛小輩的,決不能傷你。”這話一半也是說給溫方山聽的,要他不便痛下殺手。她母親道:“青青,別多話!”溫方山望了溫青一眼,說道:“那也得瞧各人的造化吧。袁世兄,你使什么兵刃?”
承志眼觀四方,見一個六七歲男孩站在一旁,手中拿著一柄玩具木劍,漆得花花綠綠的,劍長只有尋常長劍的一半。他心念微動,走過去說道:“小兄弟,你這把劍借給我用一下,好不好?”那小孩笑嘻嘻地將劍遞了給他。承志接了過來,對溫方山道:“晚輩不敢與老前輩動真刀真槍,就以這把木劍討教幾招?!边@幾句話說來似乎謙遜,實則是竟沒把對方放在眼里。他想對方人多,不斷纏斗下去,不知何時方?jīng)Q,安小慧又已遭困,須得顯示上乘武功,將對方盡快盡數(shù)懾服,方能取金救人,既免稽遲生變,又不傷了對溫青的金蘭義氣。適才他在屋頂跟溫方義動手,于對方武功修為已了然于胸,倘若溫氏五老的武功均在伯仲之間,那么以木劍迎敵,也不算是犯險托大。
溫方山聽了這話,氣得手足發(fā)抖,仰天打個哈哈,說道:“老夫行走江湖數(shù)十年,如此小覷老夫這柄龍頭鋼杖的,嘿嘿,今日倒還是初會。好吧,你有本事,用這木劍來削斷我的鋼杖吧。”話剛說完,拐杖橫轉(zhuǎn),呼的一聲,朝承志腰中橫掃而來。
風勢勁急,承志的身子似乎被鋼杖帶將起來,溫青“呀”了一聲,卻見他身未落地,木劍劍尖已直指對方面門。溫方山鋼杖倒轉(zhuǎn),杖頭向他后心要穴點到。
承志心想:“原來這拐杖還可用來點穴,青弟又說杖中有暗器,須得小心?!鄙碜勇詡?cè),拐杖點空,木劍一招“沾地飛絮”,貼著拐杖直削下去,去勢快極。
溫方山瞧他劍勢,知道雖是木劍,給削上了手指也要受傷。危急中右手松指,拐杖落下,剛要碰到地面,左手快如閃電,伸下去抓著杖尾,驀地一抖,一柄數(shù)十斤的鋼杖昂頭挺起,反擊對方。承志見他眼明手快,變招迅捷,也自佩服。
兩人越斗越緊,溫方山的鋼杖使得呼呼風響,有時一杖擊空,打在地下,磚頭登時粉碎,聲勢著實驚人。承志在杖縫中穿來插去,木劍輕靈,招招不離敵人要害。
轉(zhuǎn)瞬拆了七八十招,溫方山焦躁起來。心想:“自己這柄龍頭鋼杖威震江南,縱橫無敵,今日卻被這后生小輩以一件玩物打成平手,一生威名,豈非斷送?”杖法突變,橫掃直砸,將敵人全身裹住。
旁觀眾人只覺杖風愈來愈大,慢慢退后,都把背脊靠住廳壁,以防給鋼杖帶到。燭影下只見鋼杖舞成一個亮晃晃的大圈。
溫方山的武功,比之那游龍幫幫主榮彩可高得多了。承志藝成下山,此時方始真正遇到武功高強的對手。只是不愿使出華山派正宗劍法,以免給溫氏五老認出了自己門派,而對方鋼杖極具威勢,欺不近身去,手中木劍又不能與他鋼杖相碰,心想非出絕招,不易取勝。忽地身法稍滯,頓了一頓。
溫方山大喜,橫杖掃來。袁承志左手運起混元功,硬生生一把抓住杖頭,運力下拗,右手木劍直進,嗤的一聲,溫方山肩頭衣服已然刺破。這還是他存心相讓,否則一劍刺在胸口,雖是木劍,但內(nèi)勁凌厲,卻也是穿胸開膛之禍。
溫方山大驚,虎口劇痛,鋼杖已被夾手奪過。
袁承志心想:“他是溫青的親外公,不能令他難堪?!碑斚铝⒓词栈啬緞?,左手前送,已將鋼杖交還在他手中。這只一瞬間之事,武功稍差的人渾沒看出鋼杖忽奪忽還,已轉(zhuǎn)過了一次手,料想令他如此下臺,十分顧全了他老人家的顏面。
哪知溫方山跟著便橫杖打出。承志心想:“已經(jīng)輸了招,怎么如此不講理,全沒武林中高人的身份?”當即向左避開,突然嗤嗤嗤三聲,杖頭龍口中飛出三枚鋼釘,分向上中下三路打到。杖頭和他身子相距不過一尺,暗器突發(fā),哪里避讓得掉?
溫青不由得“呀”的一聲叫了出來,眼見情勢危急,臉色大變。
卻見承志木劍回轉(zhuǎn),啪啪啪三聲,將三枚鋼釘都打在地下。這招“華山劍法”,有個名目叫作“孔雀開屏”,取義于孔雀開屏,顧尾自憐。這招劍柄在外,劍尖向己,專在緊急關頭擋格敵人兵器。袁承志打落暗器,木劍反撩,橫過來在鋼杖的龍頭上按落。木劍雖輕,這一按卻按在杖腰的全不當力處,正深得武學中“四兩撥千斤”的要旨。
溫方山只覺一股勁力將鋼杖向下捺落,忙運力反挺,卻已慢了一步,杖頭落地。承志惱他以陰毒手法發(fā)射鋼釘,左足踏處,踏上杖頭。溫方山用力回扯,竟沒扯起,承志松足向后縱開。溫方山收回鋼杖,只見廳上青磚深深凹下了半個龍頭,須牙宛然,竟是杖上龍頭給對手蹬入磚中留下的印痕。四周眾人見了,盡皆駭然。
溫方山臉色大變,雙手將鋼杖猛力往屋頂上擲去,只聽得忽啦一聲巨響,鋼杖穿破屋頂,飛了出去。
他縱聲大叫:“這家伙輸給你的木劍,還要它干嗎?”
袁承志見這老頭子怒氣勃勃,呼呼喘氣,將一叢胡子都吹得飛了起來,心中暗笑:“這是你輸了給我,可不是鋼杖輸了給木劍!”
屋頂磚瓦泥塵紛落之中,溫方施縱身而出,說道:“年輕人打暗器的功夫還不壞,來接接我的飛刀怎樣?”隨手解下腰中皮套,負在身上。
承志見他皮套中插著二十四柄明晃晃的飛刀,刃長尺許。心想:“大凡暗器,均是乘人不備,猝然施發(fā),袖箭藏在袖中,金鏢、鐵蓮子之屬藏在衣囊,他的飛刀卻明擺在身上當眼之處,料想必有過人之長?!敝肋@時謙遜退讓也已無用,點了點頭,說道:“老前輩手下容情!”將木劍還給小孩,轉(zhuǎn)過身來。
溫家眾人知道四老爺?shù)娘w刀勢頭勁急,捷如電閃,倏然便至。這少年如全數(shù)接住,倒也罷了,要是他閃避退讓,飛刀不生眼睛,那可誰也受不住他一刀。當下除了四老之外,余人紛紛走出廳去,挨在門邊觀看。
溫方施叫道:“看刀!”手一揚,寒光閃處,一刀嗚嗚飛出。原來他的飛刀刀柄鑿空,在空中疾飛而過之時,風穿空洞,發(fā)出嗚嗚之聲,如吹嗩吶,聲音凄厲。刀發(fā)高音,似是先給敵人警告,顯得光明磊落,其實也是威懾恐嚇,擾人心神。
袁承志見飛刀威猛,與一般暗器以輕靈或陰毒見勝者迥異,心想:“我如用手接刀,不顯功夫,難挫他驕氣,總要令他們輸?shù)眯膼傉\服,才能叫他們放出小慧,交還黃金。”在懷中摸出兩枚銅錢,左手一枚,右手一枚,分向飛刀打去。左手一枚先到,錚的一響,飛刀登時無聲,原來銅錢已把鏤空的刀柄打扁。右手一枚銅錢再飛過去,與飛刀一撞,同時跌落。那飛刀重逾半斤,銅錢又輕又小,然而兩者相撞之后,居然齊墜,顯見他的手勁力道,比溫方施高出何止數(shù)倍。
溫方施登時變色,兩刀同時發(fā)出。袁承志也照樣發(fā)出四枚銅錢,先將雙刀聲音打啞,跟著擊落。
溫方施哼了一聲道:“好本事!好功夫!”口中說著,手上絲毫不緩,六把飛刀一連串地擲出。他這時已知勢難擊中對方,故意將六柄飛刀四散擲出,心想:“難道你還能一一把我飛刀打落?”卻聽得嗚錚、嗚錚接連六響,六柄飛刀竟然又給十二枚銅錢打啞碰跌。承志當日在華山絕頂,不知和木桑道人下了多少盤棋,打了多少千變?nèi)f化之劫,再加上無數(shù)晨夕的苦練,才學會這手世上罕見的“滿天花雨”暗器功夫。木桑若是在旁,說不定還要指摘他手法未純,但溫家諸人卻盡皆心驚。
溫方施大喝一聲:“好!”雙手齊施,六柄飛刀同時向?qū)Ψ揭μ帞S出,六刀剛出手,又是六刀齊飛,這是他平生絕技,功夫再好的人躲開了前面六刀,決難躲開后面跟上的六刀。十二柄飛刀嗚嗚聲響,四面八方地齊向袁承志飛去。
溫方達眼見袁承志武功卓絕,必是高人弟子,突見四弟使出最厲害的刀法,心中暗驚,叫道:“四弟,別傷他性命……”話聲未畢,只見袁承志雙手在空中一陣亂抓,隨抓隨擲,十二柄飛刀先后抓在手中,一抓入手,便向兵器架連續(xù)擲出。
刀槍架上本來明晃晃的插滿了刀槍矛戟,但見白光閃爍中,槍頭矛梢,盡皆折斷,原來都給他用十二把飛刀斬斷了。飛刀余勢不衰,插入了墻壁。
突然之間,五老一齊站起,圈在他身周,目露兇光,同時喝道:“你是金蛇奸賊派來的嗎?”
袁承志空中抓刀的手法,確是得自《金蛇秘笈》,驀見五老神態(tài)兇惡,便似要同時撲上來咬噬一般,心下不禁驚慌。正要回答,一瞥之下,忽見廳外三個人走過,其中一人正是安小慧,被兩名大漢綁縛了押著,當是剛從翻板下面的地窖給擒了上來。他心急救人,沖出廳去。溫方達與溫方義各抽兵刃,隨后追到。
袁承志不顧追敵,直向安小慧沖去。兩名大漢刀劍齊揚,摟頭砍下。只聽得當當兩聲,兩名大漢手中的刀劍脫手飛出。這兩人一呆,見砸去他們兵刃的竟是大老爺和二老爺,嚇了一跳。溫方達與溫方義罵了聲:“膿包!”搶上追趕。
原來袁承志身手快極,不架敵刃,嗖的一下,竟從刀劍下鉆過。那兩名大漢兵刃砍下來時,溫氏二老恰好趕到,一刀一劍,便同時向大老爺、二老爺?shù)念^上招呼。
袁承志雙手分扯,扯斷了縛住安小慧手上的繩索。安小慧大喜,連叫:“承志大哥!”
這時那兩人的刀劍正從空中落下,承志甩出斷繩,纏住長劍,扯了回來,對安小慧道:“接著!”繩子松開,那劍劍柄在前,倒轉(zhuǎn)著向她飛去。安小慧伸手接住。
這當兒當真是說時遲,那時快,長劍剛擲出,溫方達兩柄短戟已向承志胸前搠到。卻聽得“?。『?!”兩聲叫喊,原來那兩名大漢擋在路口,溫方義嫌他們礙手礙腳,一個掃堂腿踢開了。
袁承志腳步不動,上身后縮,陡然退開兩尺。溫方達雙戟遞空,正要再戳,勁未使出,倏覺雙戟自行向前,燭光映射下,只見對方手中一截斷繩已纏住雙戟,向前拉扯。
溫方達借力打力,雙戟乘勢戳了過去,戟頭鋒銳,閃閃生光。袁承志側(cè)過身子,用力一扯斷繩,隨即突然松手。溫方達出其不意,收勢不及,向前踉蹌了兩步,看袁承志時,已拉了安小慧搶進練武廳內(nèi)。
溫方達本已沖沖大怒,這時更加滿臉殺氣,雙手力崩,已將戟上短繩崩斷,縱進廳來。溫家眾人也都回到廳內(nèi),站在五老身后。
溫方達雙戟歸于左手,右手指著袁承志,惡狠狠地喝道:“那金蛇奸賊在哪里?快說?!?/p>
袁承志道:“老前輩有話好說,不必動怒?!?/p>
溫方義怒道:“金蛇郎君夏雪宜是你什么人?他在什么地方?你是他派來的么?”
袁承志道:“我從沒見過金蛇郎君的面,他怎會派我來?”溫方山道:“這話當真?”袁承志道:“我干嗎騙你?晚輩在衢江之中,無意跟這位溫兄弟相遇,承他瞧得起,結(jié)交為友,這跟金蛇銀蛇有什么干系?”
五老面色稍和,但仍心存疑竇。溫方達道:“你不把金蛇奸賊藏身之所說出來,今日莫想離開靜巖。”
袁承志心想:“憑你們這點功夫想扣留我,只怕不能?!甭犓麄兛诳诼暵暤陌呀鹕呃删凶鳌敖鹕呒橘\”,更是說不出的氣惱。在他內(nèi)心,金蛇郎君已如半個師父,隱隱與木桑道人相似,但神色間神情仍然恭謹,說道:“晚輩與金蛇郎君無親無故,連面也沒有會過。不過他在哪里,我倒也知道,就只怕這里沒一個敢去見他?!?/p>
溫氏五老怒火上沖,紛紛叫道:“誰說不敢?”“這十多年來,我們哪一天不在找他?”“這奸賊早已是廢人一個,又有誰怕他了?”“他在哪里?”“快說,快說!”
袁承志淡淡一笑,道:“你們真的要去見他?”溫方達踏上一步,道:“不錯。”袁承志笑道:“見他有什么好?”溫方達怒道:“小朋友,誰跟你開玩笑?快給我說出來!”袁承志道:“各位身子壯健,總還得再隔好幾年,才能跟他會面。他已經(jīng)過世啦!”
此言一出,各人盡皆愕然。只聽得溫青急叫:“媽媽,媽媽,你怎么了?”
袁承志回過頭來,見那中年美婦已暈倒在溫青懷中,臉色慘白,連嘴唇都毫無血色。
溫方山臉色大變,連罵:“冤孽?!睖胤搅x對溫青道:“青青,快把你媽扶進去,別丟丑啦,讓人家笑話。”溫青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,說道:“丟什么丑?媽媽聽到爸爸死了,自然要傷心?!?/p>
袁承志大吃一驚:“他媽媽是金蛇郎君的妻子?溫青是他的兒子?”
溫方義聽得溫青出言沖撞,更在外人之前吐露了溫門這件奇恥大辱,牙齒咬得格格直響,對溫方山道:“三弟,你再寵這娃娃,我可要管了。”溫方山向溫青斥道:“誰是你爸爸?小孩子胡言亂語。還不快進去!”
溫青扶著母親,慢慢入內(nèi)。那美婦悠悠醒轉(zhuǎn),低聲道:“你請袁相公明晚來見我,我有話問他?!睖厍帱c頭,回頭對袁承志道:“還有一天,明晚你再來盜吧。你就是幫著人家。你,你……發(fā)的誓都是騙人的!”向安小慧恨恨地瞪了一眼,扶著母親進內(nèi)。
袁承志對安小慧道:“走吧!”兩人向外走出。溫方悟站在門口,雙手分攔,厲聲說道:“慢走,還有話問你?!痹兄竟笆值溃骸敖袢找淹恚魅胀磔呍賮矸钤L。”溫方悟道:“那金蛇奸賊死在什么地方?他死時有誰見到了?”
袁承志想起那晚張春九刺死他禿頭師弟的慘狀,心想:“你們棋仙派好不奸詐兇險,那晚在華山之上,我便險些死在你們手中,又何必跟你們說真話?何況你們覬覦金蛇郎君的遺物,我更不能說。”便道:“我也是輾轉(zhuǎn)聽朋友說起的,金蛇郎君是死在廣東海外的一個荒島之上?!闭f到這里,童心忽起,說道:“貴派有一個瘦子,叫作張春九,還有一個禿頭,是不是?金蛇郎君的下落,他師兄弟倆知道得清清楚楚。只消叫他二人來一問,就什么都明白了,用不著來問我?!?/p>
溫氏五老面面相覷,透著十分詫異。溫方義道:“張春九和汪禿頭?這兩個家伙不知死到哪里去了,他媽的,回來不剝他們的皮。”
袁承志心道:“你們到廣東海外幾千個荒島上去細細地找吧!要不然,親自去問張春九和那禿頭也好。”向眾人抱拳道:“晚輩失陪。”
溫方悟道:“忙什么?”他定要問個清楚,伸臂攔住。袁承志伸掌輕輕向他手臂推去。溫方悟手腕勾轉(zhuǎn),要施展擒拿手法拿他手腕。哪知袁承志不想再和人動手,這一招其實是虛招,對方手一動,左方露出空隙,他拉住安小慧的手,呼的一聲,恰好從空隙中穿了出去,連溫方悟的衣服也沒碰到。
溫方悟大怒,右手在腰間一抖,已解下一條牛皮軟鞭,揮鞭向他后心打到。武林中的軟鞭有的以精鋼所鑄,考究的更以金絲繞成,但溫方悟內(nèi)功精湛,所用兵刃就只平平常常的一條皮鞭。皮鞭又韌又軟,在他手里使開來如臂使指,內(nèi)勁到處,比之五金軟鞭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袁承志聽得背后風聲,拉著安小慧向前直躥,皮鞭落空,聽得呼的一聲,勁道凌厲,知是一件厲害的軟兵器,他頭也不回,向墻頭縱去。
溫方悟在這條軟鞭上下過數(shù)十年的功夫,給他這么輕易避開,豈肯就此罷手?右手揮出,圈出一個鞭花,向安小慧腳上卷來。這一下避實就虛,知道這少女功力不高,這一招定然躲不開,如把她拉了下來,等于是截住了袁承志。
袁承志聽得風聲,左手撩出,帶住鞭梢,混元功乘勢運起,上躍之勢竟爾不停,左手使勁,將溫方悟提起。溫家眾人見到,無不大駭。
溫方施要救五弟,右手急揚,兩柄飛刀嗚嗚發(fā)聲,向承志后心飛去。
袁承志左手松開皮鞭鞭梢,拉著安小慧向墻外躍出,聽得飛刀之聲,竟不回頭,右手分別在飛刀刀背輕擋,飛刀立時倒轉(zhuǎn)。
溫方悟腳剛落地,兩柄飛刀已當頭射落。他不及起身,抖起皮鞭,想打開飛刀,哪知皮鞭忽然寸寸斷裂。原來剛才袁承志在半空中提起溫方悟,實已使上了混元功的上乘內(nèi)勁,否則他在半空中無從借力,如何提得起一個一百幾十斤的大漢?這混元功傳到皮鞭之上,竟將鞭子扯斷了。溫方悟大驚,一個“懶驢打滾”,滾了開去,但一柄飛刀已把他衣襟刺破。他站起來時一身冷汗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溫方達不住搖頭。五老均是暗暗納罕。溫方義道:“這小子不過二十歲左右,就算在娘胎里起始練武,也不過二十年功力,怎地手下竟如此了得?”溫方山道:“金蛇奸賊這般厲害,也栽在咱們手里。這小子明晚再來,咱們好好對付他?!?/p>
袁承志和安小慧回到借宿的農(nóng)家。安小慧把這位承志大哥滿口稱贊,佩服得了不得,說道:“崔師哥老是夸他師父怎么了不起,我看他師父一定及不上你?!痹兄镜溃骸按迬煾缃惺裁疵郑麕煾甘悄囊晃??”安小慧道:“他叫崔希敏,外號叫什么伏虎金剛。他師父是華山派穆老祖師的徒弟,外號叫銅筆鐵算盤。我聽了這外號就忍不住好笑,也從來沒問崔師哥他師父叫什么名字?!?/p>
袁承志點點頭,心想:“原來是黃真大師哥的徒弟,他還得叫我聲師叔呢。”也不與她說穿,兩人各自安寢。
次日晚上,袁承志叫安小慧在農(nóng)家等他,不要同去。安小慧知道自己功夫太差,只有礙手礙腳,幫不上忙,反要他分心照顧,雖然不大愿意,還是答應了。
袁承志等到二更天時,又到溫家。只見到處黑沉沉的燈燭無光,正要飛身入內(nèi),忽聽得遠處輕輕傳來三聲簫聲,那洞簫一吹即停,過了片刻,又是三聲。袁承志心念微動,知是溫青以簫相呼。心想:“溫氏五老雖極兇惡,溫青卻對自己尚有結(jié)義之情,最好能勸得他交還黃金,不必動手?!庇谑茄嵚暎倒迳狡律媳既?。
到得山坡,遠遠望去,見亭中坐著兩人,月光下只見云鬢霧鬟,兩個都是女子。當即停了腳步,心想:“青弟不在這里!”只見一個女子舉起洞簫吹奏,聽那曲調(diào),便是溫青那天吹過的音調(diào)凄涼的曲子,忍不住走近幾步,想看清楚是誰。
手持洞簫的女子出亭相迎,低低叫了聲:“大哥!”袁承志大吃一驚,月色如水,照見一張俏麗面龐,竟便是溫青。他登時呆了,隔了半晌,才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溫青淺淺一笑,說道:“小妹其實是女子,一直瞞著大哥,還請勿怪!”說著深深彎腰萬福。袁承志還了一揖,以前許多疑慮之處,豁然頓解,心想:“我一直怪她脂粉氣太重,又過于小性兒,沒丈夫氣概,原來竟是個女子。唉,我竟是莫名其妙地跟個姑娘拜了把子,當真糊涂,這可從哪里說起?”
溫青道:“我叫溫青青,上次對你說時少了一個青字?!闭f著抿嘴一笑,又道:“其實呢,我該叫夏青青才是?!?/p>
袁承志見她改穿女裝,秀眉鳳目,玉頰櫻唇,竟是一個絕色的美貌佳人,心中暗罵自己糊涂。這么一個美人誰都看得出來,自己竟會如此老實,給她瞞了這許多天。他一生之中,除了嬰兒之時,只在少年時和安大娘與安小慧同處過數(shù)日,此后十多年在華山絕頂練武,從未見過女子。后來在闖王軍中見到李巖之妻紅娘子,這位女俠豪邁爽朗,與男子無異。因此于男女之別,他實是渾渾噩噩,認不出溫青青女扮男裝。
溫青青道:“我媽在這里,她有話要問你?!痹兄咀哌M亭去,作揖行禮,叫道:“伯母,小侄袁承志拜見?!蹦侵心昝缷D站起身來回禮,連說:“不敢當?!?/p>
袁承志見她雙目紅腫,臉色憔悴,知她傷心難受,默默無言地坐了下來,尋思:“聽青青說,她母親是給人強奸才生下她來,那人自是金蛇郎君了。五老對金蛇郎君深惡痛絕,青青提一聲爸爸,就給她二爺爺喝斥怒罵。可是她媽媽聽得金蛇郎君逝世,立即暈倒,傷心成這個樣子,對他顯然情意很深,其中只怕另有別情?!?/p>
青青的母親呆了一陣,低聲問道:“他……他是真的死了?袁相公可親眼見到么?”袁承志點點頭。她又道:“袁相公對我青青很好,我是知道的。我決不像我爹爹與叔伯們那樣,當你是仇人,請……請你把他死時的情形見告。是誰害死他的?他……他死得很苦嗎?”說到這里,聲音發(fā)顫,淚珠撲簌簌地流了下來。
袁承志對金蛇郎君的心情,實在自己也不大明白,聽師父與木桑道人說,這人脾氣古怪,工于心計,為人介于正邪之間。他安排鐵盒弩箭、秘笈劇毒,用心險狠,實非正人端士。可是自從研習《金蛇秘笈》中的武功之后,對這位絕世的奇才不禁暗暗欽佩,在內(nèi)心深處,不自覺地已把他當作了半位師父。昨晚聽到溫氏五老怒斥金蛇郎君為“奸賊”,心中說不出的憤怒,事后想及,也覺奇怪。這時聽青青之母問起,便道:“金蛇郎君我沒見過面,不過說起來,這位前輩和我實有師徒之份,我許多武功是從他那里學的。這位前輩死后的情形,恕我不便對伯母說,只怕有壞人要去發(fā)掘他骸骨。”
青青之母身子一晃,向后便倒。青青連忙抱住,叫道:“媽媽,你別傷心。”
過了一會兒,青青之母悠悠醒來,哭道:“我苦苦等了十八年,只盼他來接我們娘兒倆離開這地方,哪知他竟一個人先去了。青青連她爸爸一面也見不著。”
袁承志道:“伯母不必難過。夏老前輩現(xiàn)今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長眠地下。他的骸骨小侄已經(jīng)好好安葬了。”又道:“夏前輩死時身子端坐,逝世之前又作了各種安排,顯非倉猝之間給人害死。”
青青之母說道:“原來是袁相公葬的,大恩大德,真不知怎樣報答才好。”說著站起來施了一禮,又道:“青青,快給袁大哥磕頭。”青青拜倒在地,袁承志忙也跪下還禮。青青之母道:“不知他可有什么遺書給我們?”
袁承志想起秘笈封面夾層中的地圖和圖上字樣:“得寶之人,務請赴浙江衢州靜巖,尋訪溫儀,贈以黃金十萬兩。”當時看了這張“重寶之圖”,因無貪圖之念,隨手在行囊中一塞,此后沒再留意。曾想金蛇郎君以曠世武功,絕頂聰明,竟至喪身荒山,險些骸骨無人收殮,只怕還是受了這重寶之害。天下奇珍異寶,無不足以招致大禍,這話師父常常提起,因此對這張遺圖頗有些厭憎之感。這時經(jīng)青青之母一問,這才記起,說道:“小侄無禮,斗膽請問,伯母的閨字,可是一個‘儀’字?”
青青之母一驚,說道:“不錯,你怎知道?”隨即道:“那定是他……他……遺書上寫著的了,袁相公可……可有帶著?”神情中充滿盼望和焦慮。
袁承志正要回答,突然右足一頓,從亭子欄桿上斜刺躍出。溫儀母女吃了一驚,只聽有人“啊喲”一聲,袁承志已伸手從玫瑰叢中抓了個男子出來,走回亭子。那人已給他點中穴道,手足軟軟垂下,動彈不得。
青青叫道:“是七伯伯?!睖貎x嘆了口氣,道:“袁相公,請你放了他吧。溫家門中,沒一個當我們母女是親人?!痹兄旧焓衷谀侨松砩吓哪髱紫拢忾_了他穴道。原來那人是昨晚與他交過手的溫南揚。他是溫方義的兒子,在眾兄弟中排行第七。
溫青青怒道:“七伯伯,我們在這里說話,你怎么來偷聽?也沒點長輩樣子?!?/p>
溫南揚一聽大怒,便欲發(fā)作。但剛才給袁承志擒住時全無抗御之能,昨晚又在他手底吃過苦頭,恨恨地瞪了三人一眼,轉(zhuǎn)頭就走。走出亭子數(shù)步,惡狠狠地道:“不要臉的女人,自己偷漢子不算,還教女兒也偷漢子。”
溫儀一陣氣苦,兩行珠淚掛了下來。青青哪里忍得他如此辱罵,追出去喝道:“喂,七伯伯,你嘴里不干不凈地說什么?”
溫南揚轉(zhuǎn)身罵道:“你這賤丫頭要反了嗎?是爺爺們叫我來的,你敢怎樣?”
溫青青罵道:“你要教訓我,大大方方地當面說便是,干嗎來偷聽我們說話?”溫南揚冷笑道:“我們?也不知是哪里鉆出來的野男人,居然一起稱起我們來啦。溫家十八代祖宗的臉,都給你們丟干凈了!”青青氣得漲紅了臉,轉(zhuǎn)頭道:“媽,你聽他說這種話?!?/p>
溫儀低聲道:“七哥,請你過來,我有話說。”溫南揚略一沉吟,大踏步走進亭子站定,和袁承志相距甚遠,防他突然出手。
溫儀道:“我們娘兒身遭不幸,蒙五位爺爺和各位兄弟照顧,在溫家又耽了十多年。那姓夏的事,我從來沒跟青青說過,現(xiàn)下既然他已不在人世,也就不必再行隱瞞。這件事七哥頭尾知道得很清楚,請你對袁相公與青青說一說吧。”
溫南揚怫然道:“我干嗎要說?你的事你自己說好啦,只要你不怕丑。”溫儀輕輕嘆了口氣,幽幽地道:“好吧,我只道他救過你性命,你還會有一些感激之心,哪知溫家的人,全是那么忘……忘……唉!”溫南揚怒道:“他救過我性命,那不錯??墒撬麨槭裁匆任遥亢?,我痛痛快快說出來,免得你自己說時,不知如何胡言亂語,盡說些謊話。”青青怒道:“我媽媽怎會說謊?”溫儀拉了她一把,道:“讓七伯伯說。”
溫南揚坐了下來,說道:“姓袁的,青青,我怎樣識得那金蛇奸賊,現(xiàn)今原原本本地跟你們說,也好讓你們知道,那奸賊的用心是如何險毒。”青青道:“你說他壞話我不聽。”說著雙手掩住耳朵。
溫儀道:“青青,你聽好啦。你過世的爸爸雖不能說是好人,可是比溫家全家的好處還多上百倍?!?/p>
溫南揚冷笑道:“你忘了自己也姓溫?!?/p>
溫儀抬頭遠望天邊,輕聲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早已不姓溫了。”
]]>01
“你照照鏡子,看看你現(xiàn)在這副嘴臉。”他大吼道。
我嘶吼地哭著:“我什么嘴臉,我這樣還不是因為,我太愛你了,我只是想讓你跟她斷絕來往,我才是你女朋友啊?!贝藭r的我就像一個潑婦一樣。
他說:“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,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?!?/p>
我又一次控制不住情緒,甚至抓狂,哭著說:“普通朋友?普通朋友在你的手機里有特殊的昵稱,單獨分組,在你的QQ空間有單獨的相冊,普通朋友在你的私密相冊都是她的相片;普通朋友,她一有事,你第一個沖到她前面,不管我們正在做什么。”
他氣憤地用手指著我鼻子,用威脅的口氣說:“你別太過分,否則直接分手。”
我收了收眼淚,心灰意冷地說道:“分手就分手?!?/p>
他扭頭就走,冷冷地說了一句:“你最好別后悔”。
我又一次被丟下了,我們還正在旅行,從前也是她一有事,不管他在多遠的地方,他都會飛奔跑到她身邊。而這次她失戀,她只說一句她失戀了,他就又不顧一切地回去安慰她,我們才剛到旅游的地點,他突然就說,讓我先去找住的地方,他先回去一趟。
我說:“能不能不走,我們才剛到呢,而且我一個人,人生地不熟的。”
他寵溺地說道:“沒事了,我相信我們家寶寶最乖,最勇敢了”。
但是,我臉一沉:“你是不是又要回去找她了,如果這次我不讓你回去了呢?”
他突然改變一臉溫柔的態(tài)度:“乖,不要無理取鬧”。而我這次改了往日順從他的態(tài)度,我跟他大吼大鬧了起來。
02
我又被丟下了,我猶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,回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。
我記得我逼著他把我的全名昵稱改成特別昵稱,我一臉幸福地說:“比如寶寶啊,媳婦之類的?!?/p>
但他也只是說,這樣被朋友家人看到得多尷尬啊。
我逼著他,在微信和QQ設置一個單獨分組,但他拿著手機出來,指著QQ的分組說:“你看我有跟誰設過單獨分組嗎?”
可是他沒有滑到最后一個分組,最后一個分組就是她。
當我們在一起幸??鞓窌r,我說我們合照發(fā)個朋友圈吧,可他也只是說:“沒必要,大家都知道我們在一起的,還發(fā)朋友圈尷尬?!?/p>
可我明明偷偷地看過他過往的朋友圈,他為她發(fā)過的啊。
后來我把這份委屈說了出來,但是他卻把朋友圈,QQ空間都設置成了不可見,后面又因為這件事情,我大鬧了一場,他也只是設置成了3天可見。
我也還清楚地記得,我們剛在一起時,我認為認識他,能和他在一起真的是我三生有幸,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了。
于是,我將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了我們共同朋友時,他發(fā)瘋似地質(zhì)問我:“為什么要將我們在一起的事情都告訴了身邊的朋友,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,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啊,為什么還要告訴別人?!?/p>
回憶起來,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愛過我,只是我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。后來,我想給他發(fā)一句“我放過你了,分手吧”。
可是微信只出現(xiàn)一個感嘆號,而QQ里我的單獨分組從1/1變成了0/0,他已經(jīng)把我刪了。
我的氣管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,氧氣供應不上來,心臟像是停止了心跳,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流下來,全身發(fā)抖,嘴里一直念叨著:“千萬不要,千萬不要,千萬不要讓我找不到你?!?/p>
我手顫抖著,存著一份僥幸心理,想要打開電話簿,可平時很容易找到的電話簿此刻在手機應用里怎么都找不到,最后終于找到了電話簿,不用往下滑,因為他就在我的聯(lián)系人第一個,我發(fā)抖的手點了撥號鍵,心跳仿佛要跳了出來,正當我以為要撥通時,只聽到“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?!保还艽蛄硕嗌俅味际沁@樣。
我崩潰地,哇地大聲哭了出來,他把我拉黑了,我不放棄,總覺得還有其他方法能找到他,我找了抖音號,支付寶,淘寶,王者榮耀,但是都找不到他了。
我又瘋狂地找到他的朋友,但也無濟于事,因為他早就通知了他們,一律是我聯(lián)系他們都不要回復。
過了不久,我們的共同朋友就跟我說,他和那個女生在一起了。
03
我能猜到的,只是我沒有想要那么快,我依舊無法接受這個結(jié)局。
在失戀的日子里,原來真的可以東西都吃不進去,原來吃進去的東西真的可以會不自覺地感到惡心吐出來。
不敢讓身邊的朋友知道我失戀了,白天假裝不在意,開開心心,可是每當獨處,夜晚來臨時,眼淚就不自覺地流下來,經(jīng)??拗拗退恕?/p>
當學校放長假時,一個人呆在屋里,一呆就是一個星期,室友都出去玩了,自己就呆著,呆著呆著就想起了過往,就又哭了起來。
每天好像只是為了活命,只吃一點點東西,最后體重驟減,而由于身體的免疫力下降,也生了一場大病,住了一個星期的醫(yī)院。
病好以后,我明白自己再也不能這樣下去,我每天還是會想起他,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做點事情來轉(zhuǎn)移這種注意力。
我把每天的計劃安排得滿滿的,晚上睡不著,就起來背單詞,聽聽力,然后去上課,認真聽老師的每一節(jié)課,當晚上下晚自習回來時,我又害怕控制不住情緒,睡不著,因此我就一直減肥做瑜伽,一直每天安排得滿滿的,最后累得倒頭就睡了。
有時候周末時間很多,這樣孤獨的日子,我不由得會想起他,我就想找點事解解悶吧,于是我又去學畫畫,認真投入畫畫中,放空自我。
放假時,我也嘗試著不去想著跟他在一起的時光,我也不會再把自己關在屋子里。
我試著和身邊的一群朋友出去旅游,當大家一起去云南拍照時,身邊的一個朋友竟然說道:“天哪,你也太美,太上鏡了吧!”
我低頭說道:“可是我太胖了,不好看。”
朋友們都說:“你哪里胖了,你身材剛剛好,好不好。”
可是我清楚地記得,曾經(jīng)他總是指責我太胖了,讓我趕緊減肥,后面我實在減不下來,他卻說:“你堅持都不堅持,怎么知道你減下來,你就是太懶?!?/p>
再到后來他說,如果我減不下來就分手,我難過了好久。
在朋友的一頓夸獎下,我逐漸有了自信,也愛上了拍照,那次我們的旅行就屬我的照片最多,而朋友邊發(fā)照片邊說,“實在太美了,以后我攝影創(chuàng)業(yè),你來當我模特好了。”
我鼻子一酸,原來我也可以得到別人的贊美啊。
后來我也越來越喜歡跟朋友在一起,但是我話特別多,喜歡說一些身邊有趣的事情和小時候的事情。
而朋友也聽得津津有味,每次他們都說:“快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來聽,雖然只是一些小的事情,但我覺得你講得特別有意思,特別有感染力?!?/p>
于是每次的聚餐后的閑談,都是我在講一些有趣的故事給他們聽,看著他們哈哈大笑,迫不及待地想聽我接下來的故事時,我突然就想到了,從前他總是一臉的不耐煩地跟我說:“你能不能話不要那么多,像只鴨子一樣一直嘎嘎嘎嘎。”
那段時間我都不敢亂說話,甚至害怕自己說出了不對的話,惹別人討厭。
就這樣,在朋友的頻頻夸獎,鼓勵中,我好像找回了丟失已久的自信。
04
我還是每天按時完成自己安排計劃,以前一直考不過的四六級竟然在這次努力中過了,一直覺得難的計算機,最后也奇跡般地過了。
以前因為戀愛,很少和朋友聚聚,沒想到原來和朋友在一起是這么開心,這么快樂的。
原來在朋友面前是可以做自己,是可以放松的。
最后自己的生活在慢慢地變好,這種狀態(tài)大概持續(xù)了一年,后來的我一直堅持著計劃每天的任務,最后我如愿地收到了研究生錄取通知書,拿到手里的通知書,我覺得幸福感滿滿,一切美好的事情接踵而至。
而我再次回望我過往的感情,所以自愛是什么呢?
此刻我認為自愛應該是你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愛,充滿幸福,充滿快樂的人,然后將你已經(jīng)溢出的愛,幸福,快樂分給別人。
而不是把自己的感情,快樂寄托在別人身上,別人給你,你就開心得像一個小朋友,而別人給不了你,你就傷心難過,甚至暴躁發(fā)狂逼迫他一定要給你想要的快樂。這其實是一種不成熟感情。
其實你往回看,當你只關注自己,勇敢做自己時,你依舊可以光芒萬丈。
所以我們終究還是得好好愛自己,把自己變得更好,才能好好地去愛別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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