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傳統(tǒng)文化中有君子和小人之分,有人“富貴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”,也有人發(fā)達(dá)了就變臉,就像“考公熱”背后的許多調(diào)侃,如“上岸第一劍,先斬意中人”,認(rèn)為自己高貴了,原本的配偶就不再配得上自己,這種現(xiàn)象好像慢慢變得普遍,甚至總給人一種錯覺——見異思遷、富貴變臉好像是正常的,專心和專情才是罕見的。
可是普遍了,就是正確的嗎?
縱然見異思遷、朝三暮四的男人多,我們也要看到例外,即便是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古代,仍然不乏情深似海的好男兒。譬如漢宣帝劉病已。
劉病已,可以說是漢朝皇帝中身世和遭遇最特殊的一個。他是衛(wèi)太子的后代,因巫蠱之禍,衛(wèi)太子一脈受到牽連,據(jù)史料記載:“帝生數(shù)月,衛(wèi)太子、皇孫敗,家人子皆坐誅,莫有收葬者,唯宣帝得全?!?/strong>只有尚在襁褓里的劉病已活了下來。小小的劉病已被關(guān)在監(jiān)獄,吃不好也睡不好,甚至生病了也沒有人管,差點奄奄一息。就在這時候,他遇到了生命中的一位貴人。
彼時漢武帝派廷尉官員邴吉調(diào)查巫蠱之事,為人寬厚、性情良善的邴吉注意到了小小的劉病已。在他生病時,給他抓藥看病;在他快要餓死時,命女犯人給他喂奶。就連“病已”這個名字,都是邴吉給他取的,寓意是希望他疾病驅(qū)散,可以健康無憂。在邴吉的關(guān)照下,小小的劉病已就這樣慢慢長大。
后來,到劉病已四五歲時,漢武帝才意識到牢房里還關(guān)著一個小曾孫,于是就把他放了出來。沒多久,漢武帝去世,劉弗陵登基。劉病已雖然獲得了自由,也被掖庭安排讀書學(xué)習(xí),卻仍舊沒有什么地位,仍舊一無所有。
縱然是流淌著漢朝皇室的血脈,但劉病已早就跟庶民無異,偌大的皇宮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。好在他還遇到了另外兩個人,即當(dāng)時的掖庭令張賀和一個叫許廣漢的暴室嗇夫。
張賀看他孤苦,幫他牽線搭橋,張羅了一門親事,對象就是許廣漢的女兒許平君。而許廣漢也是個心地善良、老實厚道的人,劉病已流落民間,許廣漢也多加照顧和收留。把女兒平君嫁給他后,更是將他當(dāng)成親兒子看待。
劉病已活了十幾年,日子是顛沛流離,孤苦無依,看著別人一家炊煙裊裊、喜笑團圓,他對家這個概念充滿了羨慕。而許平君的溫柔與賢良,對他的好與愛,就像是雪中送炭,給他帶來了無限溫暖與歸屬感,也滿足了他對家的想象。
在他一無所有時,這份難得的溫暖出現(xiàn)的恰逢其時,而當(dāng)他富貴后再回頭看,這一幕必然更加值得懷念。
公元前74年,漢昭帝劉弗陵英年駕崩,權(quán)臣霍光將劉賀扶持上位,卻在他做了27天皇帝后,聯(lián)合外孫女上官太后把他廢掉。皇帝位置空缺,霍光又需要扶持一位“傀儡皇帝”,在杜延年和邴吉等人的推薦下,霍光將視線轉(zhuǎn)到劉病已身上,認(rèn)為他是個不錯的人選。
就這樣,劉病已被迎回皇宮,在霍光等人的擁護下登基。既然有了皇帝,那么皇后之位也不能空缺,劉病已緊接著把妻子許平君接近宮里,先封為婕妤,打算挑選個良辰吉日再封為皇后,可是霍光卻不同意。
因為私底下,霍光的妻子霍顯想讓女兒做皇后,就謀劃著把霍成君送到宮里,借助霍光的勢力,助推女兒一舉登上后位,對此霍光是認(rèn)可的。
可是劉病已不愿意,皇后就是妻子,而他心目中的妻子只能是許平君。霍光敢大膽的謀劃,心里必定是想“既然我能扶持你坐上這個皇位,我也能把你拉下來”,他覺得劉病已不會反抗他??墒莿⒉∫巡⒉皇莻€沒主見的“傀儡皇帝”,他沒辦法正面跟霍光對抗,就下令跟大臣們說:“我想找回舊日的一把寶劍?!?/p>
這是一句委婉的暗示,在霍光的帶動下,原本一眾大臣都紛紛附議,霍成君是最好的皇后人選。可是劉病已對“舊日寶劍”的懷念,也在暗示著他本意立許平君為皇后。于是大臣們轉(zhuǎn)而歌頌劉病已的念舊情,繼而擁護許平君為皇后的聲音也多了起來。
后來許平君成了皇后,故劍情深的成語也由此而來,不喜新厭舊、與結(jié)發(fā)妻子的不離不棄,也成了后人們對劉病已的一個印象。
許平君嫁給劉病已時,沒有想過他哪天會發(fā)達(dá),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真心實意的對他好,將他當(dāng)成自己的家人一樣看待。面對這些劉病已心存感激,并且也在心里默默想,“如果日后發(fā)達(dá),必定把天底下最好的都送給她。”包括他成為皇帝,第一件事就是想著要立許平君為皇后。
然而好景不長,許平君順利做了皇后,卻惹得霍家人不滿。霍顯陰謀沒有得逞,就想著怎么暗害許平君,好讓皇后位置空缺,讓自己的女兒坐上去。終于有一次,許皇后面臨分娩,霍顯買通了女醫(yī)淳于衍,讓她在皇后藥里下毒,而且成功了。
悲痛之余的劉病已,意外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,知道殺妻的仇人,是霍光妻子霍顯。但他尚且沒有足夠?qū)嵙εc之抗衡,就隱忍待發(fā),假意寵愛第二任皇后霍成君。公元前66年,劉病已羽翼豐滿,霍家勢力縱然盤根錯節(jié)也不足為患,他開始對霍家下手——
以謀反的罪名出兵逮捕了霍家人及其黨羽,霍光妻子霍顯、兒子大司馬霍禹在內(nèi)的所有霍家人都被劉病已處死,殘害許平君的淳于衍則被滅族,被牽連致使的霍家黨羽更是達(dá)數(shù)千人之多。緊接著,第二任皇后霍成君被廢,在冷宮自殺而死。
當(dāng)這場隱忍多年的“大戲”落幕,漢宣帝劉病已終于可以慰問許平君的在天之靈,終于可以大聲說一句:平君啊,朕為你報仇雪恨了!
活著的許平君,是他的朱砂痣;
逝去的許平君,又是他的白月光。
這后宮佳麗三千又怎樣,每個貌美的女子都虛與委蛇,討好的笑皆是因為自己是皇帝,她們都想著如何爭寵,寵愛她們也不過是通過后宮維系前朝而已。
在這高閣樓墻、雍容華貴的皇宮里,他受到所有人的敬仰,卻再也沒有一個人,能像結(jié)發(fā)妻子許平君那樣純粹地愛著自己,他又變成了孤家寡人。
作者:我方團隊月落星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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